后院。
看见沈娴也不避讳浑像招呼老友一样道:“公主在洗脚啊。”
青杏见状道:“副使平日里难伺候便罢了,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学登徒子,公主沐足,副使当回避才是!”
说话的空当,贺悠已然在长凳的另一头坐下了,一副“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沈娴闲来无事,比较喜欢看贺悠逗逗这小宫女的戏码。
苏折在楼上看见贺悠出现在内院,淡淡皱了下眉,便放下了窗子。
不一会儿,他也施施然步入了内院。
这下青杏更慌了。贺悠没规矩她兴许还能斥责两句,可万万不能斥责苏折的。
青杏只憋红了脸道:“大人,公主正在沐足。”
额外之意便是请他尽量回避。
苏折平缓道:“昨日到得匆忙,又逢下官身体不适,未来得及向公主详述大楚与夜梁的情况。现特来与公主说明。”
苏折是为正事而来的,沈娴万没有要拒绝的道理。
沈娴容色淡淡道:“青杏,请苏大人过来。”
青杏问:“公主可要先拭脚趿鞋?”
沈娴还没泡够呢,道:“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礼数和规矩。我想苏大人君子之风,知道非礼勿视这个理。”
“是。”遂青杏这才请苏折过来。
彼时沈娴坐在长凳上,眯着眼看着苏折站在她面前。
苏折以君臣之礼行之,垂首长揖,无可挑剔。
沈娴难得见到他身为朝臣大学士如此正式严肃的一面,上一次还是在贺相家里,只不过彼时她没有心情欣赏。
眼下她可以尽情欣赏。
从昨天到今天,苏折不曾对她说过半句朝堂上的事。
他始终低垂着眼,不曾逾矩地抬起眼来看过她。
沈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脚上拍着水花。他低垂的眼帘里随着她双足玩闹而有些幽邃。
沈娴道:“苏大人有话请讲。”
苏折开口便道:“皇上命臣前往夜梁和谈,夜梁要大楚以城池交换秦将军之性命,实则,秦将军并没有战死。”
沈娴脚沉在盆里忘记了玩闹,愣道:“你说他没有死?”
“没错,只是做了夜梁的俘虏。公主不必担心,在我们抵达边关之前,秦将军不会有事。”
沈娴自己都不太相信,道:“皇上同意拿大楚的城池去交换将军的性命吗?”
苏折温声道:“秦将军是大楚的第一将军,皇上的功臣,皇上绝不忍心损失如此国家栋梁,所以才命臣前去谈和。”
所以现在她千里迢迢走这一趟就是白来了?
都已经到了半路上,也不可能折返。看样子她只有跟着苏折继续走下去。
只不过不再是去辨认秦如凉的尸骨,而是要去把他换回来。
当初苏折的猜测竟应验了。
这本来是很正经很正经的事,可中间穿插着一点啃梨子的声音,气氛就有点怪怪的了。
三人都沉默,听着贺悠津津有味地啃着梨。
他还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继续啊。大学士,你是不是还没说完呢?”
苏折淡淡道:“方才我来的时候见侍卫首领在找副使。”
贺悠疑惑:“找我干什么?”
“他们在驿馆里寻到一盒骰子,正不知该如何玩,想着副使可能知道,遂想请教。”
贺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哎呀早说啊,这个我最在行!”
说罢便风一样地跑出了内院。
沈娴扶额。
贺悠还是太年轻了,被苏折面不改色三言两语就诓了出去。
就算是找到有骰子,身为官差有公务在身,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赌博啊,顶多是哥儿几个关起门来偷偷玩,更别说还不怕死地向上司请教玩法了。
沈娴看了看苏折,依然是垂首静立的姿态,便道:“方才他说苏大人没说完,苏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折道:“下官该说的已经说完,容下官告退。”
沈娴不置可否地用脚心磨着鹅卵石,发出清脆的水声。
苏折转身要走,略一迟疑又转回来揖道:“下官斗胆,请公主移步房内沐足,毕竟外面人多眼杂。”
青杏连忙应和:“苏大人说得对。”
沈娴挑了挑眉,就听苏折又对青杏淡淡道:“伺候公主拭足穿鞋吧。”
他这是看似君子有礼,其实三言两语就不温不火地给她下了决定了?
青杏得了苏折的指示,第一时间上前来给沈娴拭足。
等贺悠兴冲冲地去找到侍卫首领问起骰子的事时,首领当即道:“属下不敢带领手下公然聚赌,还请副使明察。”
贺悠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等他匆匆折回内院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第229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到了晚上,因着明天还要赶路,大家早早就休息了。
楼下堂内点着油灯,光线黯淡。
驿馆里条件有限,青杏要写信需得去堂上借笔墨。
沈娴无心睡眠,踱出房门便背着手站在另一扇房门前,抬一手敲了敲。
来开门的是苏折,他身着月白色单衣,发髻松散,身上还带着清润的气息,应该是才洗过。
抬头时看见沈娴,狭长的目色一顿,道:“公主有事?”
沈娴尽量不去看他,道:“贺悠呢?”
贺悠在屋子里头应道:“公主你找我?等等,我还在穿衣服。”
沈娴抽了抽嘴角。
一个刚洗完澡,一个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两男共处一室,真的很令人遐想好吗!
苏折略扬了扬眉梢,把沈娴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道:“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房是两人房,洗澡和睡觉都是分开的。”
驿馆也就这么大点,其他侍卫都是几个人挤一个房间的。
实在是无可奈何了,苏折才和贺悠歇一间房。
沈娴咳了咳,正色道:“苏大人不必紧张,我又没说你俩一个浴桶沐浴。”
苏折轻声问:“你找贺悠做什么?”
沈娴这才抬眼看他一眼,见灯火下男子轮廓无暇,轻佻笑道:“怎么的,你吃醋?”
苏折眼神幽深,应道:“是啊。”
沈娴心跳猝不及防地有些快。
这时贺悠理好了衣服出来,头发还半湿的,问:“公主找我什么事?”
沈娴侧身让贺悠站在门口透过木廊上的栏杆往堂下望了一眼,不咸不淡道:“青杏在楼下写信,去,把信件拦下来。往后都不要让她再往京里写信。”
贺悠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随后贺悠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
苏折倚在门边,问:“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沈娴转身就走,道:“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当青杏坐在角落里奋笔疾书的时候,贺悠没声没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见她写了一半才突然出声问:“写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青杏一吓,手上一抖,笔墨在信纸上划出一条贯穿的墨痕。
这信还怎么送出去。
青杏起身回头一看是贺悠,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道:“副使这个时候不睡觉,躲在背后吓人做什么!”
“你要不是做了亏心事,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