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怀疑,告诉我那个表哥,当年西莉亚用来杀你的□□名字的人,也是你。”她平静地说,“你知道的,一旦信任崩盘,许多解不开的谜题,我也都能从你身上找到答案了。”

    阿罗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是你。”尤妮丝嗤笑了一声,“当年与今日何其相似,阿罗,你想要什么人的命,都是一样的借刀杀人,从不会脏了你的手。”

    她伸手,将阿罗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拂去,然后转过了身,阿罗愣了愣,立即追上前去,说道:“尤妮丝,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阿罗。”尤妮丝冷笑着,侧过头去看他,“我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她说完,便走出了旧元老院会堂遗址,她步子走得快,但阿罗也一直跟在她身后,脚步声几乎与她的重合,在深夜寂静的罗马街头,只发出肉耳难以捕捉的沙沙声。

    “我承认我恨我的母亲,我没想到她会真的要我死,我尝试过忘掉那些,但是我放不下仇恨,我没有想杀她,我只是不想让她在杀掉我之后还能过得好好的。”

    “我没有想过杀狄黛米,她的死亡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的痛苦不比你和马库斯少!”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初心呢,尤妮丝。”

    尤妮丝闭上了眼睛,加快了脚步,而阿罗在看见她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家时,瞳孔猛地缩了缩,然后飞快上前,拉进了一些距离,问道:“你……你要去哪儿?”

    如果仔细听去,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颤抖,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

    只不过此时的尤妮丝已经无暇再去从他的声音中捕捉那些细节了,她只觉得洒在身上的月光越来越冷,冷得就像被困在地底的棺木之中。

    她和阿罗越来越杂乱的脚步声在她的耳廓里叫嚣着,像极了酒神祭典上城池居民的欢呼声,又像极了狄黛米临死前的惨叫,然后又化成马库斯无声的沉默,最后变成了父亲临死前要西莉亚做出的那个“看住阿罗”的承诺,以及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西莉亚在短暂的回光返照时,叮嘱她的“照顾好狄黛米”。

    她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他,说:“你离开我的视线,赶紧离开我的视线,要不然下一秒我就会杀了你。”

    阿罗盯着她,那双红色眼眸像是烧起了火,将罩在他瞳孔上的那层雾色烧得支离破碎,那血红仿佛凝结出了实体,下一刻就要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你要离开我?”阿罗说不可置信地说。

    “我不想再看到你。”尤妮丝说。

    “不,你不能离开我!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准你离开我!”阿罗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快步上前去,想要握住尤妮丝的肩膀,而尤妮丝已经先他一步,伸手攥住了他的衣领有那么一刻,怒火从胸腔中升腾而上,她锋利的爪子几乎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厘米,只要不到一秒中,她就能将阿罗撕成碎片。

    阿罗真的没走,哪怕他真的在尤妮丝的眼中看见了杀意。

    只不过杀意这种东西,只有这么一瞬间,一瞬间后,尤妮丝垂下了手,另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知道,她下不了手。

    “好,你不走,我走。”她仰着头,“我永远也不会想见到你,阿罗。”

    她相信阿罗的初心。

    但她已经不再相信阿罗的初心不会被他日渐膨胀的野心所吞噬了。

    第56章

    马库斯的房间大约是许久不曾来过客人,就算点亮了穹顶上的吊灯,依然还有几分清冷,尤妮丝与他坐在石座下的阶梯上谈了许久,大多都是尤妮丝在说,他含笑着听,尤妮丝说的都还是自己近两千年的故事,在人类世界中流浪,然后结识了更多的吸血鬼和人类,也知道了很多自己以前从没有去了解过的事情。

    在谈到卡莱尔一家的时候,他点点头,说:“我记得卡莱尔,很多年前他在沃尔图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阿罗非常想让他留下来,但是他婉拒了阿罗,说是自己还有更需要去做的事情。”他顿了顿,看向了对面墙上画中一身狩猎装束的狄黛米,“我也想跟他一样,去做想做的事。”

    他的眼神仍然跟三千年前一样,温柔而含蓄,只有看见狄黛米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才会带出几丝光亮来。

    尤妮丝一直觉得,当悲剧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助的,而能洞悉他人情感的马库斯会更难受,因为他能非常清晰地认识到,整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痛苦了。

    马库斯像是感觉到了尤妮丝此刻所想一般,他侧过头,看着尤妮丝,笑了笑,说:“你不用同情我,尤妮丝。”

    “我……”尤妮丝想说她并没有同情他,但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什么。

    “你们过得好就行了,不幸的人不需要再增加了。”马库斯说,“那天阿罗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家,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出来,当时的他,跟我并没有任何区别,我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但他摇了摇头,说你很好,还活着,只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这种话,跟诀别没有任何区别了。”

    “阿罗肯定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你狠下心两千年不再见他。”马库斯看向她,“那么现在,他已经得到你的原谅了吗?”

    尤妮丝愣了愣,然后勉强笑笑。

    没有。

    有些事情是永远也得不到原谅的。

    流浪了两千多年,说不寂寞那是骗人的,她坐在乔托钟楼上无数次望向沃特拉的方向时,就好像已经穿透了这些距离,看见阿罗那双仿佛罩着蒙蒙雾气一般的眼睛。

    阿罗总是用这双眼睛看她,在吊灯暖色的光亮下,红色的眸子没有了平时那样的邪气,余下满满都是爱恋,他的爱是已经无处隐藏了的,而被这样爱着的尤妮丝,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个连亲情都能舍弃的不择手段的人。

    冷酷得令她陌生,他们身边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甚至于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无数次庆幸吸血鬼没有睡眠,不用在睡梦中去面对狄黛米难过的眼睛。

    只是她虽然没办法原谅阿罗,却也没办法做到永远离开他,就像是整个人已经撕裂成了两半,每一半都在冷笑着看着对方被道德与情感折磨得体无完肤。

    尤妮丝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两千多年被浓缩成一个个有意思的故事,讲述起来也是耗费一些时间的,她还以为阿罗等得不耐烦,回到自己的书房去处理积压下来的事物去了,没想到一推开门,正看见他坐在窗台前,看着她今早才刚刚剪好的玫瑰花,他正慢条斯理地将手套带回手上,动作轻缓而优雅,配着那束开得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