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癞蛤蟆。

    龙白望望蛤蟆精,又望望猪妖,转头问玄空大师:“哪个是北斗?”原来龙白结识北斗与玄空大师还不足一年,虽知北斗是妖怪,但北斗平日里以人的形态与龙白相处,因此不识他的真身。

    玄空大师收起了玩笑之色,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着猪妖。龙白便明白那只猪就是北斗了,这样的话,蛤蟆精就是刚才在祠堂里要捉他们的老者了。

    场中对峙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蛤蟆精口中吐出绿色毒汁,疾似水箭,迅若流星,射向北斗。北斗提着九齿钉耙腾空而起,左手划了个半圆,划出一面光盾护住周身,向蛤蟆精飞去。两人在地上相遇,从他们身上发出强烈的白光,将天地照得通明。龙白在玄空大师四周设置了结界,不然这白光非把玄空大师的眼睛刺瞎不可。光芒太盛,就连龙白都看不清光影中发生了什么事,许久,方听一声兵器相交的巨响传来。龙白急带玄空大师从云上跳下。烟尘四散,白光尽退后,北斗扛着九齿钉耙傲立当中,脚下躺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癞蛤蟆,翻着肚皮,生机全无。毫无疑问,北斗赢了。

    蛤蟆精死了,玄空大师盘膝打坐,为蛤蟆精念起了“往生咒”。龙白用脚把蛤蟆精翻过去,啧啧称奇:“这癞蛤蟆最少有五千年的道行,厉害!”一拍北斗肩膀,“你能打赢他,更厉害!”

    北斗面罩寒霜:“运气而已。”

    龙白继续拍他肩膀:“过谦了过谦了。”

    北斗不知为何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挥开龙白的手,走向玄空大师,神色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玄空大师感到北斗的视线,停止了超度亡灵,与北斗对视。玄空大师很不高兴北斗杀了蛤蟆精。无论人还是妖,在玄空大师眼里,都不应该死,即便罪大恶极,也有感化的可能。

    玄空大师对北斗道:“佛家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引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你不守别的也就罢了,却连第一条戒律都没有遵守,如何修成正果?”玄空大师站起来,拍拍僧衣上沾的尘土。“你又增杀业,枉你法名为八戒,既要修行,便必须先戒杀。”

    “八戒?”龙白惊奇道,“他什么时候取名叫八戒了?”

    没人理龙白。

    玄空大师道:“没有人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万物自有其存在的意义,若能饶人一命,何苦赶尽杀绝?”

    玄空大师自顾自喋喋不休,一直不说话的北斗不耐烦地开口了:“我杀便杀了!你来嗦什么?”

    玄空大师一愣,皱眉道:“既然嫌我嗦,当初为何随我修行?”

    北斗怒道:“你这种满口仁义道德,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我早不想跟你混了!我跟你能学到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教我?”

    玄空大师万料不到北斗会这么说。“十年前你说杀戮太多,自感罪孽深重,要学我身上良善,怎么今日……”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不行?”北斗叫起来,“自从跟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有做妖怪时的自在快活!”北斗扛起钉耙,“散伙!”转身就要走。

    龙白大惊,他根本没看懂北斗和玄空大师怎么吵起来的,叫了一声:“北斗!”跳在北斗面前,横臂相拦。

    北斗一挥钉耙,一道白光斩向龙白手臂,龙白吓得赶紧缩回手,抬头再看时,北斗已驾云东去。

    龙白拽过玄空大师,想背着他去追北斗。

    玄空大师拒绝。

    龙白道:“你还真生气啊?你们相交十载,一起游历天下,探求大道,总不能吵一架就莫名其妙散伙了吧?再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有什么可吵的,这事都不算个事。”

    玄空大师皱眉深思:“我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龙白心想,都怪这只癞蛤蟆,伸脚要踩,却被玄空大师拦下。“你有没有发现北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以龙白这脑袋,要是能发现才真叫不对劲了。

    玄空大师道:“我总觉得北斗是故意找茬散伙,他态度转变太快,绝对有问题,如果不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在他与蛤蟆精决战时出了问题。”玄空大师检查着蛤蟆精的尸体,道,“可惜我不会道法,看不出什么。”

    龙白仔细察看了施过法术的土地,指着一块烧焦的痕迹道:“奇怪,这个痕迹,好像不是北斗和蛤蟆精造成的,他们的衔光擒火术没达到如此高深的地步。”

    玄空大师眼睛一亮:“你肯定?”

    龙白点点头。

    玄空大师道:“难道北斗和蛤蟆精动手时还有第三个人在?那时一片白光,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继而推测道,“所以北斗说打赢了是运气。会不会正是由于这个人的出现,北斗才和我们划清界限?”玄空大师很担忧,“若果真如此,只怕北斗是有麻烦了。他到底遇见了谁?”

    北斗扛着九齿钉耙,驾云行了一段路,下方现出一条清澈的河流,北斗跳下来,蹲在河边,洗了洗脸。水面映出一个猪头,大耳朵,长鼻子,丑陋无比。北斗愣愣地看着,心里生不出一丝一毫难过或愤怒的情绪。犹记当年第一次看见这个猪头时的难堪,想不到后来在不知不觉间会习惯这幅样貌。算起来,自己顶着这幅皮囊已五百年了,五百年,可以习惯多少以前不能习惯的事?五百年,可以忘记多少曾经刻骨铭心的人?阳光灿烂而欢快,在河面上跳跃,水波粼粼,风摇杨柳,好一个安宁美丽的世界可惜没有月亮。

    一个人影慢慢倒映在水中。

    北斗的视线顺着河面的人影向上移,见河对岸一个白衣人肃然静立。

    他衣袂飘仙,面容俊美,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北斗第一个念头竟是:

    五百年,原来他也老了……

    神仙本来不会老的,除非是思虑过甚,心力交瘁。

    河对岸的人向北斗行同僚之礼:“天蓬元帅别来无恙?”

    北斗,就是被贬下凡的天蓬元帅。

    北斗动作先于思想地回了一礼。“二郎真君亦是风采依然。”回过礼才意识到自己早不是神仙了,不用回礼的。

    二郎神与自己素无深交,为何要出手帮自己杀了蛤蟆精?外人看不到,北斗却知道与蛤蟆精交手时,若无二郎神暗中相助,胜负殊难预料。正是因为发现了二郎神的存在,北斗才设法摆脱玄空大师与龙白,找机会去见他。北斗再行一礼:“方才多谢真君相助。”又道,“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