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野有蔓草(H) > 分卷阅读135
    腔子里猛冲猛撞,呼吸喘急。一个人就着月光映入她眼帘,那人脸部轮廓模糊但熟悉,正是赵野。

    我在家里,不在那个地方。原婉然醒悟,她颤颤牵住赵野衣襟,所有恐惧化作委屈,忍不住流泪。

    赵野将她轻轻抱起,“发恶梦?”

    “唔。”她一出声,哽咽声便抑不住,呛咳几声。

    “没事了,我在,谁都动不了。”赵野低语,轻拍她后背。

    “嗯。”她依在赵野怀里,却始终压不下心头不安。

    她暗自活动右手,胸中生出一簇火苗,为渴望颤颤摇曳,然而尝试握了几次拳后,那火苗扑灭了。

    她的手掌,依旧无法如常使力。

    绣坊出事当日,她右手不止挨了一记棒打,那之前她让官来仪推倒,跟混混摔在地上,还碰伤其他地方。彼时上臂疼痛最烈,她便不那么留心其它伤处,又因为疼痛及养伤缘故,这些日子,她只动左手。

    到前几天,她手已不大害疼,房里茶水没了,便自行进灶间添水。她提起紫铜大茶壶,茶壶把手从她拳起的手中滑脱,砸翻地上。

    壶中清水泼了一地,恰似惊疑淹没她。

    怎么会,她提水欲待发出的力道,怎么会用到手上顶多剩下六七成?

    还有,茶壶提手缠绕藤条,一圈圈起伏不平,硌在她手指皮肉上却像隔层薄纱,有一种麻木。

    她低头面对满地水渍呆了片时,缓缓抬起右手握起,一试再试,五指可以握成拳头形状,却无法紧密握牢。

    她匆匆回房,找到针线笸箩拈起针,立刻发现不对劲绣针冰凉坚硬,拈在手上却跟方才触碰茶壶提手一样,触感迟钝。

    她额间渗出薄汗,强自镇定运针,手指不比从前,能要针落哪儿、便即落哪儿那般灵活。

    伤筋动骨一百天,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不断默念,多将养几日便好了。

    然而到今天,她的手依然软弱。

    岂难道自己右手半废了?原婉然胸口泛寒,揣着满腹忧虑,在赵野安抚中复又睡去。

    翌日近午时,原婉然有些发热,本来明日要回诊医治手伤,便提前在这日午后上医馆。

    医治原婉然的大夫,人称小秦大夫,与父亲老秦大夫一同主持普救医馆。说来当年原婉然触壁自尽,韩一请过她的父亲老秦大夫专程出诊。

    小秦大夫二十出头,行医如同她的发髻梳理之整齐,望闻问切一丝不苟。她仔细检查原婉然手臂,道:“淤青肿块消除了,手还疼吗?”

    “不疼了。”原婉然答道。

    小秦大夫点头,又检查原婉然手掌,因问道:“可有其它不适?比如酸麻,或无力?”

    原婉然眼角余光扫见陪在身旁的赵野,垂下目光,“还好。”

    小秦大夫又问其他诸事,最后开药方,道:“娘子手伤若无异状,便不必再来医馆。如今且留意感冒症候,目前尚无大防碍,万一高烧不退,不拘什么时候,都立刻找我。”

    因无其他病人,赵野夫妻俩等候抓药,小秦大夫与他们闲话,原婉然大多时候在旁听着,暗自担着心事。

    她隐赵野自身伤势,以致秦大夫说不必再回诊,这么一来,手疾怎么办?该如何偷偷出门医治?

    正凝思时,街上几家过去,有店家大喊“麻花起锅”,声音甚是洪亮,原婉然不觉循声望去。

    赵野问道:“想吃麻花?”

    原婉然灵机一动,点头应是。

    “好,取了药,咱们便去买。”

    原婉然暗急,赵野不去买麻花,她无法趁空档跟小秦大夫诉病况。

    小秦大夫道:“我那街坊卖的麻花向来抢手,晚到一步说不定没了。就有,也是旁人挑拣剩下。”她向赵野笑道:“你去吧,回头韩赵娘子依然在这儿,一根头发不少。”

    赵野一哂去了,原婉然思索如何启齿求医,小秦大夫道:“娘子可是有难言之隐?”

    “……大夫?”

    小秦大夫道:“适才问诊,娘子眼神闪躲,我便怀疑未曾道出真正病情。专程看病,没道理大夫,那便是赵官人了。”

    原婉然垂下视线,“我惹麻烦……我受伤,相公已经十分担心……大夫,请别向我家相公提起,倘若过了十天半个月,这手仍不好,我自会向他实说;若好了,那、那便当没这事吧?”

    小秦大夫道:“赵官人去去便回,我们先讲病情。”

    原婉然赶紧叙述手掌异状,小秦大夫沉吟,道:“这是血淤气滞,经络损伤。”

    恰好医馆药工送来药包,原婉然道谢收下,又问向小秦大夫道:“大夫,我这伤势可有大碍?不会……不会废了吧?”

    “不好说。我加几味药,且吃几日,过几日务必再来医馆,最好能拨空针炙。”

    小秦大夫让药工再抓新药,又劝原婉然早日告诉赵野真相;正待教她认穴位,先在家自行按摩,赵野带着一大包麻花回来了。

    赵野因见原婉然腿上搁了药包,便付诊金告辞,原婉然惦记新药,却不便作声。

    小秦大夫趁赵野眼错,向原婉然使眼色,再貌似不经意向药工那儿吩咐:“下午寅时给病家送药。”

    原婉然心领神会,小秦大夫会打发人在寅时送药。

    回家以后,赵野进书房作画,原婉然坐在院里秋千逗墨宝,好容易捱到近寅时,她起身要到大门等待,省得医馆来人叫门,引起赵野注意。

    赵野却在这时出屋,往院子来。

    原婉然问道:“怎么啦?”

    “打翻颜料,上厨房洗手。”赵野半抬右手,掌上指间色渍艳紫斑斓。

    “怎地不在浴间洗?”

    “饿了,顺道找吃的。”赵野偏头,专注看来,墨眸动人亦慑人,“在外头做什么?”

    原婉然心头紧张,强笑道:“呃,跟墨宝玩……”

    “下午风凉,早上才发热,如何经得起?仔细添病。来,回屋里。”

    “……老待屋里,好无聊。”

    赵野闻言,不再坚持,“好歹披了披风再出来。披风就晾在后院,应该干了。”

    “……嗯。”原婉然推托不得,只好往后院取披风。赵野人在左近,她为免显出异样,明明心急如焚,硬是放缓脚步,慢悠悠离去。

    等她披上披风出来,赵野仍在厨房,她松了口气,思索如何将赵野请回屋里。

    赵野倒不必她请动,洗完手便回房,不多时又出门买颜料。

    “在家等着,我带好吃的回来。”赵野亲她额头,“别在风地里站太多。”

    赵野走后,医馆药工送药上门,原婉然回房,便逐包将新药药材放进旧药包里。

    完了事,她收拾新药包用的桑皮纸,翻动之间,纸上露出几痕艳紫水渍。

    她停下手,凝注那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