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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里哭地那么伤心,求他现在不要回去。

    他无力而为,姚锡聪和几个男生天天守着他,他晚上睁眼到天亮,白天机械地画画。

    他被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推到一个看似安全的位置。

    事情发生后的第五天,接近放学的时间,宗承伯来了他们画室。

    他由周林陪着过来找他。

    钟意从画位上站起来,看着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年的大伯伯。

    宗承伯开车带他到一家饭馆吃饭,路程应该离画室挺远,他坐在车上半个多小时。

    一家装修别致的徽菜馆,形态姣好的服务员将两个人领进包厢。

    两人入座,宗承伯将菜单递给钟意,他摇了摇头。

    宗承伯也不勉强,他拿着菜单报了几个菜,服务员沏好清茶,关门离去。

    钟意垂眼拘谨地坐着。

    宗承伯说:“你看这时间过得多快,你小时候还骑在我脖子上驾马,和宗远跟着我后面去钓鱼,带你们俩去看马戏,就这么点高。”他拿手比划了一下,又说:“我得一手抱着一个,你俩才能伸脖子看得见。你看你们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都比伯伯高。”

    “伯伯老了。”他叹息感慨一声,疲惫地揉太阳穴。

    钟意抬头看着他。

    “你要是还记着你大奶奶和伯伯对你的好,就和宗远算了吧。”

    “我知道是他把你带上了弯路,伯伯在这里替小远给你道歉。”

    钟意摇头,他眼睑下一片青灰,下意识摇头:“是我喜欢他,我们说好高考前不见面,等到高考后,我们……”

    “你们?你们能怎么样?”宗承伯烦躁地打断他的话:“你们现在只是走错了路,只要回头就还能来得及。你们现在才多大,十年二十年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伯伯十几岁就进了社会闯荡,什么事没见过,所以才不能让你们这么胡来……”

    包厢门被推开,阻断宗承伯的话。这边的菜都是一次性上齐。

    几个服务员上完精致菜肴,又掩门离开。

    两个人无人动筷。

    宗承伯跟他说男人这一辈子无非是要个体面,活着是给自己享受,也是给别人看。他十几岁就进了社会闯荡,现在的家业以后都是宗远的。他只希望自己儿子是个正常人,娶妻生子,这才是跟社会合群,重伦理孝道。

    他说,你们这样根本不正常。

    钟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画室的。

    他拒绝了宗承伯送他回来,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宗承伯说要送宗远去治疗。

    他明明记得国庆节的时候,他和宗远还在一起,他们贴在一起呼吸对方的呼吸,说亲密的情话,想很久远以后的事。

    他们正处在这畅快淋漓的青春。可以笑容灿烂,阳光自由。年轻是冲动的最佳理由,他们简单恣意,用最真挚的期待约定未来。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坚持的,遇见再大的阻碍和困难,他都能果决不退缩。

    他终于想要妥协了。

    钟意虚软无力地坐在画室里,他一想到宗承伯说的要把宗远送去医院,即使今年不高考,都要让他把病治好。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压力和恐惧积攒在一起,他轻轻念了一遍宗远的名字,用手捂着脸,终于哭出声来。

    眼泪从指缝里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上一次才因为吴守兰哭,因为难过和伤心。

    可这一次,他是那么的绝望。

    周礼娟站在楼下,听到三楼的动静,红着眼眶看着楼梯,却不敢上去。

    上面是她喜欢了快三年的人,她眼睁睁看着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像困境之兽,这样难过和悲伤。

    她刚踏上一层阶梯,被姚锡聪拉住。

    周礼娟泪眼汪汪地转过身。

    “别上去。”姚锡聪用气声说。

    “他很难过,我只是想去陪陪他。”周礼娟抬手抹眼泪。

    “让他一个人待着,别上去。”姚锡聪牵着她下楼,一路上周礼娟啜泣的声音逐渐增大。

    她不断地抬手抹眼泪。

    姚锡聪说:“别哭了。”

    “耳朵,我真的很喜欢他,从小大到,我只喜欢过他。我以为只要一直喜欢他,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的。”她望着姚锡聪哽咽着。

    “知道他和宗远在一起,我没有觉得恶心,真的,我没有觉得。我只是告诉自己,别傻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那么喜欢他。放弃他,不要再傻了。”

    “可是,看到他这么难过伤心,我还是好心疼。”

    姚锡聪给她抹眼泪,拥她入怀,轻轻地拍她的背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50章

    曾经阳光灿烂,曾经嚣张得意。这样美好的青春时代。

    这个寒假显得尤其漫长。

    对于还在校考的美术生来说,也无寒假可言。每天每夜还是继续地画画。

    临近过年的前一个星期,他们才算真正放假回家。

    那篇帖子的匿名发布者也已经找了出来,听说是因为宗远一直被张师太偏爱,不但把市三好学生给他,还占了保送X大的名额,和他有旧怨新仇的一班某学生就把照片放了贴吧。

    祝俊被勒令退学。

    那个傻大个弄清是谁搞的鬼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冲到一班去把人打了一顿,还扬言说上一次在食堂没能砸到他身上的板凳,今天总算用上了。

    程静没能拦住,他被祝俊狠狠甩开。看他不要命一样打架,看他被赶来的老师们制止,看他进办公室,看他离开学校。

    听老人们说,今年是几年难见的寒冬。

    阳光罕见,冬雨绵绵。

    钟意回安市的那一天,一直在下雪。

    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的小雪,等他火车到站,就成了漫天的鹅毛大雪。

    车厢内人声沸腾,车站里人来人往,喜庆团圆的春节进入倒计时,熙熙攘攘全都是赶着回家过节。

    钟意和姚锡聪排队检票出站,老远就看见祝俊一身黑色羽绒服双手插口袋站在外面。

    姚锡聪兴奋朝他大喊,一出站就往祝俊那边冲,抱着人捶了几拳,又嘲笑他穿地跟个老头子一样。

    祝俊笑笑,跟过来的钟意对了一下拳头,又拍了姚锡聪脑袋说:“老子现在怕冷,宁愿要温度不要风度。”

    姚锡聪厚着脸皮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圈自己脖子上。

    三个人找了个饭馆要了一箱啤酒边喝边吹牛。

    屋里热,他们外套早就扔到一边,一箱啤酒也几乎见了底。

    姚锡聪罗里吧嗦一直说,到末了一抹眼眶,拿着酒瓶子指着坐着闷声喝酒的两个人说:“你们俩,还有宗远,是我姚锡聪这辈子见过的最蠢的傻逼!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兄弟?”

    他打了一个酒嗝,没站稳又坐下来,低声说:“本来都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