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我在青楼改作业 > 分卷阅读172
    微凉的手指碰触到滚烫的额头后,双眸紧闭的蒋存似是舒缓了许多,但看他两颊微微鼓起的样子,便知是下意识忍住了所有可能会外露的情绪。

    经此联想到蒋存可能经历的一切,刘拂心头酸痛,只觉一口恶气憋在胸间。

    建平五十七年初春时节的北蛮入侵,并未如史书记载的那般发生。世间仅有刘拂知晓,这场不知因何消弭于无形的大战,是北蛮小王子与安王勾结后的结果。熟知历史的刘拂却不敢去推测,改变这一切的原因,是否跟她入书院教书前,与山长薛怀义的那番彻谈有关。

    当年她尽数江南异事,将矛头全部指向安王时,确实存着借山长之口上达天听的目的。

    但刘拂无论如何都未想到,她的横插一脚,会改变了蒋存的人生。

    北蛮刑讯的手段向来直来直去,只盼她的二哥能挺过这一关,不然她才真是万死难赎己过。

    大延可以没有刘云浮,却不能没有蒋少将军。

    刘拂撑在床上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收紧,将柔软的被褥攥成一团。

    “阿拂,这不是你的过错。”

    一直呆立的周行上前,用手覆在刘拂的手背上,用最轻柔的动作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当中。

    这样迷茫无措的刘拂,是相识多年以来周行从未见过的。

    “阿拂,阿存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绝非因你之故。”周行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揽住刘拂肩头,将她带入怀中。

    他凝望着床榻上的好友,心中难过不亚于刘拂,微哑的声音却镇定非常,不带一丝迟疑:“你放心,阿存一定会挺过去的。”

    此时亲密非常的举动,并非为了在心上人最慌乱的时候趁虚而入博得好感,而是为了给彼此一个依靠,一点力量。

    周行却不晓得,自己的安抚其实起了反作用。

    坐在床榻上的刘拂闻言微愣,绷紧的肩头轻颤着将力气泄在身后的周行身上。

    这样的亲近使得毫无准备的周行如在梦中,只是不等他沉浸于期盼多年的亲密当中,就已反应过来事有不对,周行急问道:“阿拂?”

    刘拂摇头,紧攥着周行的手,阻止了他绕到前方的动作。

    “你莫动,我无事的。”

    刘拂苦笑一声,望着因她撤开了手而再次双眉紧皱的蒋存。

    从半年前未能听到北蛮入侵的消息后,刘拂就陷入了给自己设下的纠结当中。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设想,若没有她当年的一句话而带来这样的局面,那在三万阵亡的边疆将士与蒋存之间,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按着她的推算,因着这次北蛮突袭而造成的惨重伤亡,大延的士气一直十分低落,直到多年后蒋少将军横空出世连连胜仗,大延的军人在面对北蛮时才有了底气与战意。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看到这样的蒋存,刘拂才清楚自己心中的后悔。

    如能再有一次选择,她定会暂时瞒下一切,用那三万人去换蒋存安然。

    当舍则舍,当断则断。可惜已无从头再来的机会。

    为将帅者,一怕没有征战的勇气,二怕失了审时度势的理智。现下的蒋存眼看着傲骨犹存,但已杀红了眼睛,丁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失了常态。

    想起当年监军时,在一场大战后见到的军中种种,刘拂眼帘紧闭,不愿再想,又不能不想。

    在厮杀过后无法回归本心的情况比比皆是,有些人渐渐走了出来,有些人自此一蹶不振或远离人群或庸碌度日。

    蒋存决不能如此。

    大延决不能没有武威将军府少将军。

    眼前滑过无数血肉狰狞的场景,刘拂只觉与周行交握的手心里满是黏腻的汗水。

    周行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静静立在那里做她的倚靠。

    不知过了一瞬还是许久,刘拂才重新坐直身子:“稍后大夫便到了,好赖让他先看看二哥颈后的伤……咱们先替他擦洗擦洗换身衣裳,以免回府后将军忧心。”

    话音刚落,门外就已响起陈敲门的声音。

    按下欲要起身的刘拂,周行走到门边接过热水与新备下的干净巾帕,将陈撵走后阖上门扉。

    他注水于盆,试过温度后绞了帕子,上前轻声道:“这些事,我来就好。”

    与仍陷在沉思当中的刘拂不同,周行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不复初来寻找蒋存时的急躁。

    他的兄弟就在眼前,他的心上人亦在身后,这世间,再无什么好让他急躁的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30章宝剑

    小半个时辰后,站在刘拂门外的不止有请来的大夫,还有被陈小晚唤回的陈迟。

    这两年时间中,陈迟一直跟在大风镖局总镖头身边习武,间或抽出一段密集的时间来刘拂这里读书,再抱着布置好的功课回去。

    此时的陈迟,已非当年瘦削的半大少年。见他到来,刘拂隐隐的担忧也消失不见。

    书院的护院在蒋存面前不大当用,将军府的护卫对他们的少将军定也畏手畏脚,有陈迟与周行二人联手,才能保证在伤害最小的情况下制住可能会再次暴起的蒋存。

    心事重重的刘拂面色沉沉,平日的可亲完全不在,看起来反倒比她身旁一贯不给人好脸的周行骇人三分。

    小大夫颇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陈迟搬来的绣墩上,先是放了脉枕把了脉,又小心翼翼地探了颈后和眼仁。

    “这位公子醒后,怕是会有些目眩恶心的症状,不过并不防事,多躺躺喝些蜜水便好。”小大夫抿唇,偷瞧着刘拂的神情,犹豫着再次开口道,“只是身上的旧患……”

    话未说毕,就被周行塞进手中的银子阻住了话头。

    周行深深望他一眼,轻声道:“这位公子是周某多年好友,周某在此,替友人多谢先生费心了。”

    这小大夫是个聪明人,虽然憨直,却会审时度势。他方才犹豫全被周行看在眼中,蒋存身上旧伤重重,但凡是个双目未渺的,都能看出事有不对。

    更何况是个看惯伤情的大夫。

    他能开口,就已是医者仁心,胆大直言了。

    “是周公子的友人?”那小大夫微愣一瞬,问的虽是周行,看的却是刘拂,“刘小先生请放心。”

    至于放心的是什么,在场四人心知肚明。

    “有劳了。”刘拂回礼,抬手送客,“我这还有病人要照料,便让舍弟送先生出去。”

    自入了晋江书院当先生后,刘拂便正式与望日骄及陈氏兄妹契作金兰,四人摈弃旧事,再不以主仆而论。

    陈迟知道她是与周行有事要谈,点头应下不多一言。

    直到屋外人声俱寂,刘拂望一眼陷入昏睡当中仍极不安稳的蒋存,示意周行坐去外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