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柴火垒得一重重高,点亮旺火,映照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
大家围着旺火转圈跳舞、欢歌声笑。
软轿一路去了阳春河边。
这里她犹还很熟悉,只不过约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河边之景和上次中秋之夜相比起来就寂寥了许多。
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沈娴站在河边,一抬眼便能看见,阳春河上,水深的地方停靠着一艘大船。
船上灯火嫣然,映照着河水影影绰绰、波浪暗卷,比沈娴想象中的还要大。
大船从码头那边驶过来,先是在码头卸了货的。
它停在河上就不动了,引来岸边人的围观。
以前过节时有画舫在水中游动,可从来没见过大船开到这里来。
乍一看去,上下两层都亮着红色的灯笼,俨然像是巨大的游舫。
沈娴呼吸间呵出团团白气,眯着眼笑了起来。
她记得连青舟离开时曾说过,归来时,登着船溯游而上。
这时有人来请沈娴登船。
平稳的木阶从大船上伸了下来,沈娴便提着裙角踩着那木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上船以后,眼前豁然开朗,视野也跟着高上一截。面前的甲板上,连青舟掖手而立,面含笑容。
廊下的红色灯火衬得他锦衣墨发、身长玉立。柔顺的棉服垂至脚边,形容清朗俊逸、皎皎如月。
见得沈娴来,连青舟缓缓一揖,亲疏得当,道:“公主,好久不见。”
沈娴觉得他这不温不火、挑不出刺儿来的举止,还真是亲切。
沈娴亦带了笑,走过去道:“还以为你顾着赚钱,忘了要回来过年。”
连青舟道:“还好在下连夜赶上了。”
沈娴见他风尘仆仆,便上前主动伸手拂了拂他肩上的衣褶,道:“千里迢迢回来,路途应该是奔波劳顿,也不急着这一天,怎么不休息好了再邀我来。”
她这自然而然的动作把连青舟吓傻了。
按照道理说,以往沈娴做出这等亲密举动的时候,应该要出什么幺蛾子。
连青舟往后退了退,汗颜道:“在下归心似箭,一点也不累。若是不邀公主前来,只怕今夜还无法睡个安稳觉。”
沈娴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你退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公主真会开玩笑。”连青舟抬手示意,“外面天冷,公主请进去再说吧。”
连青舟带她去的房间十分宽敞,里面青色软席铺地,席上摆放着缎面靠枕。
矮小的深色檀木方桌点缀其中,边角放着暖炉,茶香袅袅,悠然自得。
沈娴视线一寸寸放进去,啧啧道:“连青舟,你可真是会享……”
然话没说完,沈娴目光在接触到房里坐着悠然品茶的人时,浑身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折缓缓放下茶盏,抬起眼来看着沈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连青舟咳了下,化解尴尬道:“今日除夕,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苏折窄了窄眼帘,看着她往后挪的步子,嘴里重复着方才她才说过的话,道:“退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这说话的语气和调调,简直与方才沈娴说话时一模一样。
连青舟面上不做表示,心里却偷着乐。
这是不是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连青舟又主动解围道:“公主来都来了,就进去同坐吧。一会儿吃过饭,在下带公主好好欣赏这船。”
☆、第196章我们谈个恋爱吧
沈娴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苏折的,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如连青舟所说,她来都来了,却连门都不敢进,这也太怂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怕了这苏折。
遂沈娴神情难免有些动荡地进来,挑了离苏折最远的小方桌准备坐下。
连青舟尴尬道:“不好意思公主,这是在下的位置。”
沈娴板着脸道:“你的位置怎样,我坐不得吗?你换去他身边坐不成吗?”
房中矮方桌总共只有三张,一共三个人的位置。
除了眼下连青舟的位置,仅剩的便是苏折旁边的那个位置。
沈娴盘算着她无论如何得霸占连青舟的位置才行。
可连青舟却为难道:“桌上的茶具器皿,在下都用过了。公主还是用那桌上的新的吧。”
苏折悠悠道:“你怕我?”
沈娴翻了翻白眼,“谁怕你?你以为自个长得很可怕吗?嘁。”
苏折微眯着眼看了她两眼,笑了一下道:“那有本事坐过来啊。”
沈娴了他,还是如临大敌地坐了过去。
这船上不止他们三人,随后连青舟命人开膳,外面便有人将做好的美味佳肴一一送入,陈列在各自的桌上。
菜式不是沈娴在京中常吃的那些菜式。
连青舟道:“这是地方的一些风味菜,公主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娴吃了几口,味蕾被刺激,胃口一开,人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地问:“你去夜梁一切还顺利吗?”
这本是连青舟和苏折之间的秘密。
连青舟见苏折不置可否,便道:“劳公主关心,一切顺利。”
沈娴又道:“前不久秦如凉出征打仗去了,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连青舟从善如流道:“公主真是抬举在下,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商贾,哪能左右两国战事。”
沈娴看了他一眼,“你不能,但有人能。”
一双普通竹筷拿在苏折手里,他洁白的手指微曲,像一件上好的工艺品。
看他吃饭,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了。
苏折搁了搁筷箸,道:“那夜你跑什么?”
沈娴装傻充愣:“哪夜?”
“贺家二公子被吊着打的那夜。”
沈娴抽了抽嘴角,道:“对你吹口哨的是贺悠又不是我,我不跑难道留下来吃夜宵啊。他喝大了你也跟他一般见识。”
“幸好你跑得快。”苏折极淡地扬了扬眉梢,侧目看她,“你心虚?”
沈娴随口道:“我只是不想看见你。”
暖炉上的酒水咕噜噜冒起了泡,一时间房里沉默只剩下不停冒泡的声音,伴随着醇甜的酒香。
连青舟拎了壶走过来,道:“这是夜梁特有的凤梨浊酒,公主可要尝尝?”
沈娴便点了点桌上的酒杯,“满上。”
连青舟给她斟了酒,转身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娴又道:“怎么不给他也满上?”
苏折道:“我不饮酒。”
沈娴才知道,原来苏折是从不饮酒的。
沈娴说,“像你这样的人随时都保持着清醒,会失去许多乐趣。”
原本沈娴也是不好这口的,和贺悠喝酒的时候,她便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贺悠把持不住,一个人喝得大醉。
今日连青舟带回来的凤梨酒香甜可口,没有太浓郁的酒味,沈娴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两杯。
她和连青舟以酒互敬的时候,苏折便只饮茶。
苏折左手边安放着的炉上煮着茶,待到沸腾了他才拿起来,将浅绿色的清澈茶水倒入杯中,放了一杯在沈娴的桌边,也不管她喝还是不喝。
苏折道:“凤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