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一世成欢 > 分卷阅读116
    痛,早就被折磨得不见人形,何七看着他已经全白的稀疏头发,还有满是干枯沟壑的脸,心头泛酸。

    在何家,没有祖父的容忍,他绝不可能如此恣意。因为这个可亲的老人相护,他少挨了多少家法。

    “祖父,孙儿说的,都是真的……”

    何七强压下那份心酸。

    何老太爷靠在软枕上看着面前剑眉星目,满面俊朗,浑身朝气的小子,笑得分外慈和。

    “是不是真的祖父心头清楚,祖父老了,这把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可是祖父为什么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想看着我的小七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祖父,您别说这种丧气话!”何七心里更不是滋味。

    何老太爷笑声还是如同早年一般爽朗,让人只听声音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沉疴在身的迟暮老人:“哈哈,这可不是胡说!小七呀,你也大了,想从军祖父也不拦着你,可如今咱们何家,当家理事的是你父亲,你多顺着你父亲些,可不要总跟他拧着来,好话多说,你们父子,可要好好的!这样,等祖父不在了,你也能少挨些打!”

    何七眼眶有些发热:“孙儿明白。”

    祖孙俩又说了些话,何老太爷精神就有些不济,何七便也起身告辞,重新扶着老太爷躺了下来。

    他亲手替祖父放下了床帐,站了一会儿,听老太爷呼吸渐稳睡着了,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是出了祖父的春晖堂,祖父日薄西山的样子还在他眼前萦绕,挥之不去。

    从他记事起,祖父就是这幅模样了,一年不如一年。早年还只是寒冬风雨时节起不来床,到后来就很少能走出屋子了。

    传说里大齐朝堂上铁骨铮铮,一身浩然正气,得先帝盛赞的大理寺正卿,是何种风范,他从未见过。

    父亲对祖父仁孝之至,于祖父病倒同年上表请辞,弃了礼部侍郎的官位,跟着祖父迁回了虢州祖地将养身体,一时被世人奉为孝子的典范。

    可是这一切,都没能减少祖父半分病痛。

    据说当年宫中御医曾经断言,祖父全身筋骨皆已邪寒入侵,有生之年全身骨骼会日渐变形扭曲,疼痛难忍,活不过六十岁。

    可是如今祖父七十三了,这多出来的十三年,祖父是经历了怎样日夜啃噬的蚀骨之痛啊!

    何七想到祖父已经多年不肯示于人前的可怖身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睛。

    罢了,祖父希望他和父亲好好的,他多低些头便是。

    只是他刚踏进父亲的书房,一个茶盏就兜头砸了过来!

    他连忙闪身避过了,精美的薄胎描金绘彩茶盏就“哐啷”一声在地砖上砸了个粉碎!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

    何大老爷坐在上首,勃然大怒,指着他怒斥。

    先前赶着过来报信儿的小厮正垂首跪在角落瑟瑟发抖,赏没讨着,差点讨了顿打!

    大老爷原话是这么说的:给我赶出去!

    他哪儿有那个胆子再去赶七少爷出去啊!何家谁不知道七少爷是老太爷的眼珠子,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了谁敢赶他出去?

    何七瞅了一眼地上的碎瓷渣子,对那吓得浑身秋风抖落叶一般的小厮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小厮如获大赦,飞快起身,逃也似地去了。

    何七抬脚用靴尖把地上的碎瓷渣子往一边拢了拢,想着祖父说的话,终究还是一撩袍子,利利索索地跪在了地上。

    “儿子不孝,惹父亲生气了,父亲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何大老爷砸了一个杯子不解气,顺手拿起一个又要砸,却被何七这句话给惊得手都僵在了半空!

    这是他儿子,是何丛棠?!

    平日里总是跟他反嘴,不把他气死不罢休似的,何曾这么乖顺?

    何大老爷死死瞪着何七,喘了几口粗气,看了看手上的茶盏,罢了罢了,摔了一个夫人等会儿又要唠叨了,他是斯文人,不能这么粗俗,暂且放下!

    何大老爷整了整衣衫,重新坐了下来,瞪着简直是让他操碎了心的儿子。

    “你说,你到底回不回来?”

    这回不回来何七知道什么意思,他恭敬地磕了个头:“还请父亲体谅儿子,儿子已入军籍,已经是无法回头了!”

    大齐的军籍可不是随随便便想入就入,想走就走的,太祖时起就定下的条文,若是入了军籍,至少要服兵役三年方可脱籍。

    “只要你想回来,这都不是难事儿,大不了找人顶了你的军籍!”何大老爷对儿子这种糊弄他都不愿意上点心的态度感到非常愤怒,厚实的檀木书案被他拍得啪啪响:“重要的是你到底回不回来?”

    ()

    第一百零二章一生荒废

    回来么?何七听这句话其实已经听得麻木了。

    回到正道上来吧,听从家族的安排吧。可是,家族对他的安排又算什么呢?

    何七心底翻腾着一股压抑多年都不曾散去的郁气,此时再也压制不下来,终于张口问道:

    “既然父亲要儿子回来,那父亲不妨说说,儿子回来以后,该如何?”

    世人皆知他何七不喜读书,不务正业,这样的儿子,父亲打算怎么办呢?还是像多年前一样吗?

    何大老爷但见儿子垂着头,语气平缓,只以为他在自己的盛怒之下有所畏惧,便抓住这个多年来难得的好时机,端正了神色,立刻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为父叫你回来,自然是早就替你打算好了!你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就算是今年就去考秀才,也是丢了我的人,咱们何家就没你这么大年纪的白身!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早就同你大哥二哥一般,十三四岁就是秀才了……这话现在说也没用,你今年还是去考,不过是去考乡试,丢人就丢人吧,为父替你捐个秀才身份出来,正好赶得上今年秋天的秋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刚好闭门攻书,以你的聪敏,考个举人回来不难……等你考了举人,为父就让你七叔在吏部走走关系,不拘哪里给你谋个外放的官职,到时再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你刚好成了亲带着媳妇上任去,过上几年,攒些政绩,打点一下,把你挪回咱们虢州来,岂不是妙哉?”

    何大老爷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