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一边解开那些系得死紧的绳结,一边在心里倒计时。

    第十一秒。

    她拆下第四个炸/弹,还有三个。

    第十三秒。

    还有两个。

    第十四秒。

    最后一个。

    第十五秒。

    全部拆开。

    尤妮丝一把拉住珊莎的手腕,正要将对方拉着离开银行,忽然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与此同时,她看见珊莎的发尾缠着一枚极细的铁丝,而那铁丝的另一边,则连着其中一个被她拆下来的炸/弹,只要珊莎向前跑动,带动这枚铁丝,那么下一秒,这个炸/弹就会被引爆。

    她动作猛地顿住,珊莎正疑惑间,她已经闪身到了珊莎的身后,将这个小姑娘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嘴唇凑在了她的耳朵边,说:“闭眼。”

    珊莎反射性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耳边生出了细细的风,而几乎是同时,一声巨响“轰”一声在她耳膜里炸裂开来,她在这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感觉到热浪从她身侧席卷而来,然而她后背仍是冰凉坚硬的一片,就像躺在了一座大理石雕像的怀里一般惬意。

    “小、小姐……你……”珊莎被她抱在怀中,看不见她此时的样子,只能慌乱地叫她。

    而尤妮丝则张了张嘴,无法回应她。

    就像珊莎被她抱在怀里,免收爆/炸冲击一般,她也在爆/炸的那一刻,陷入了一个坚硬而毫无温度的怀抱,那个她身后的人紧紧抱着她,飞快逃离这个热浪翻滚的现场,然而她的余光还是能觑见那个人被火烧着的黑色头发。

    吸血鬼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如果被拧下了头,投进了烈火之中,照样会死得连灰都不剩一粒。

    “斯泰尔斯小姐,您有没有想过,吸血鬼有一天也会死去,其实时间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他们离开了爆/炸现场,甫一站定,尤妮丝就猛地回过头去,她看不看那个人,便直接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胸口,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一个连吸血都标榜为优雅进食的女人披着散乱的黑发,对着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大叫道:“你闯过来干什么,你会死的,一不小心你就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那个男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无比专注,专注得忘记维持终日挂在脸上的假笑。

    “你还听不听我的话了!”尤妮丝还要一拳打过去,他却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冰冷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再久一点,就能生出一丝丝的温度。

    “我害怕。”他说,“这种害怕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受第二次了。”

    尤妮丝愣了愣,抬起头看他。

    阿罗仍是那张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庞,时间好像从没有在他们身上流逝过。

    “那时候,我就想,你不想见我,那么就不见吧,只要你还活着,我不在乎,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所以我叫德米特里看着你,我就怕有一天,你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掉了。”阿罗说,那双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吸血鬼不需要眨眼,但是他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像是生怕只要一眨眼,他眼前的人又会变成一阵黑烟从他身边消散。

    尤妮丝抬着头与他对视着,良久,她阖上了眼睛,将额头撞在了他的胸口。

    第35章

    尤妮丝对于被亲人爱人背叛的恐惧,源自于三千年前。

    棺材里没有光,也没有响动,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里面只躺着一具女尸,穿着血迹斑驳的亚麻质多利亚式希顿,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唇角还有一道已经凝固的血痕。

    就在这样一个一片死寂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闷闷的咳嗽声,一只手上抬,撑住了棺盖,木制的棺盖在那一瞬间碎裂出一个洞,然后掌根处触到了已经凝固变得冰凉的铜棺。

    那双睁大的已经僵硬的眼眶恢复了灵动,只是琥珀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血红。

    她在醒来的那一刻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只遂着本能用双手去触摸这个禁锢着她的地方,厚重的棺木在她的用力敲击下层层碎裂,然而棺木外面包裹着的铜棺又将这些碎裂的木块阻挡了回来,砸落在她身上。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无暇去回忆自己到底是谁,只想着逃离这里。

    她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然而身体刚刚移动寸许,就感觉到小腹处一阵一样,她将视线移到自己的小腹处,尽管四周一片黑暗,但是她仍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柄剑,穿过她的腹部,将她钉在了棺材底部。

    她只愣了片刻,在有限的空间内艰难地将那柄剑拔出,在看见剑刃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时,发出了一声嚎叫,像是野兽一般粗犷,却又带着几分凄厉。

    她像是发了狂一般,将手握成拳,用力敲击禁锢住她的铜棺,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满是她用手捶打铜棺的声音,她咬着牙,将头撞向铜棺侧面,只听得一声闷响,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了过来。

    铜棺被她撞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她看着这个缺口,立马激动起来,两只手按在缺口的边缘,想要将这层铜棺彻底撕碎,然而已经有湿润的泥土从缺口处灌了进来,她大喝一声,手腕用力,才凝固没多久的铜棺被她硬生生掰出一个裂口,源源不断的泥土从裂口涌进棺木内部,在她的下半身包裹在内。

    她索性钻进泥土之中,脚踩着下方的土向上爬,只不过这些土并不松软,她脚下无从着力,手上也摸索不到任何可以借力钻出的东西,整个人几乎是被困在深层的土层之中。

    尽管不需要呼吸,但已经有不少灰尘泥土钻进了她的鼻腔而耳朵里,她咬着牙,用手刨着头顶的土层,然后忽然看见自己近乎惨白的手忽然化成了一缕黑色的烟雾,钻进了泥土的缝隙里。

    她愣了愣,还来不及慌乱,只看见化为烟雾的部位逐渐往她的胳膊、肩膀处蔓延而来,几乎是瞬息之间,她整个人就已经化成了一片黑色烟雾,聚拢在一起,又分散在各处缝隙里,而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缩小得比这些土粒还要小,轻盈而又快速地从缝隙里钻出,然后在自己幻化的这片烟雾全部钻出地下的瞬间,又恢复了本身。

    地下一片安静,而地上却在下雨。

    摩里亚半岛的夏季多是干旱而炎热,很少有雨,这场难得的雨冲刷着拉哥尼亚平原干旱的大地,荡涤着这里特有的燥热空气。而仰躺在坟墓旁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大雨是替她清洗了身上的泥痕,还是将她拍打得更加狼狈。

    她在大雨里躺了许久,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头发被雨淋湿,凌乱地垂在她脑后,那身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希顿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与她而言,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