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死气沉沉的碧蓝色眼眸，比史蒂夫自己的，颜色要亮一点，但看不到任何属于孩子的光鲜。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羞耻心了，但是赤身裸体对这个男孩儿来说却是习以为常。他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何况他幼小的身上还有一些针孔与伤疤。
那个男孩儿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指，力道大得仿佛已经用尽全力。他抿着嘴巴，在两个人到了史蒂夫家里以后，他才小声开口：“对不起，先生。”
恍惚的神智一点点回归，史蒂夫花了足足二十秒来清醒。
他甩甩头，哭笑不得。
“你……还好吗？”
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男孩儿，史蒂夫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端到了桌子上，看着穿着他衬衫的稚嫩男孩儿狼吞虎咽，觉得有些难过。
该死的九头蛇。
哪怕不需要他问，仅仅透过观察，他都能确认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定是被九头蛇动了什么手脚。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家伙睁着眼把装满牛奶的杯子碰到了地上，他才发觉哪里不对。
男孩儿看不见。
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让男孩儿下意识地抖了起来。他往声源的方向扫了一眼，抿着唇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像做错事一样，跪下去想要把那些碎片拢到一起。
史蒂夫阻止了他，把可怜的男孩儿塞到卫生间里洗洗涮涮。
……本来打算通知尼克弗瑞的，毕竟这个孩子似乎哪里不对。但是……明天再说吧。
已经很晚了。
男孩儿不吵不闹，非常乖。他坐在浴缸里，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腿就抬腿。细细的胳膊腿上都是针孔，胸口还有几道手术刀留下的伤疤。
在他的肋下，还烙印着一个九头蛇的标志，张牙舞爪的黑色骷髅章鱼简直像是讽刺。
史蒂夫屏住呼吸，怒火冲天而起。
该死的九头蛇！
他呼吸的频率变化被敏锐的小家伙发现了，男孩儿开口，非常有礼貌地小声道谢：“谢谢你先生，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史蒂夫看着他的样子，喉头一梗：“……不，没什么。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们的疏忽。”
他顿了顿，放轻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一愣，扬起了大大的笑脸，终于像是个符合他年纪的孩子：“我的代号是‘three’，所以名字应该就是斯瑞吧。”
史蒂夫摸了摸他的脑袋。
斯瑞有些害羞了，苍白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抬手蹭了蹭脸颊：“别担心，我的眼睛没事。我每次”
男孩儿含糊了一下：“就会失去一样感观，过段时间就好了。”
史蒂夫叹了口气，帮男孩儿擦干，塞到柔软温暖的床铺里，亲吻他的额头：“睡吧孩子，今天什么都不需要想。一切明天再说。”
斯瑞拉住了史蒂夫的衣角，小声开口：“我知道是我在添麻烦，但是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找到我弟弟？”
“你弟弟也在里面？”
斯瑞点点头，一手扯着史蒂夫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嗯，我是斯瑞，他是赛文。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
史蒂夫把被角从他手里救出来，再把他苍白的手放回被子里。
“睡吧，我会帮你找的。”
疲惫的斯瑞很快就睡过去了，而史蒂夫被占了床，又怕自己打扰那个警惕的小家伙，只能在沙发上窝了一宿。
而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是被一阵杀意刺激醒的。
他本能地翻身，跳跃，躲开了攻击，而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握着水果刀的小男孩儿。
斯瑞披着他的衬衫，腰带在身上缠了几圈，过长的袖子卷了又卷，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可以看到绷起的青筋。
他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骗子……”
史蒂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斯瑞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了。
小男孩儿握着刀子的手在发抖：“你是个骗子。”
史蒂夫：“……不，斯瑞，你冷静，我们谈谈。”
“你闭嘴”他尖叫着，“骗子，你把赛文还给我！”
遭受无妄之灾的队长一头雾水。
“赛文？我会帮你找到他的。昨天的基地我们检查过，没有另一个孩子……”
“不不不，你带走了他，只有你能带走他，”斯瑞快要哭出来了，“求求你，先生，我保证我不再逃了，你把赛文还给我可以吗？我保证配合实验，乖乖吃药，但是赛文不行。我失去感观是暂时的，但赛文失去的是生命力。”
斯瑞握着刀的手松开，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我保证，我真的可以保证的。”
史蒂夫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提炼出一个无法相信的结论：“……你认识我？”
斯瑞站在原地，过大的衣服让他看上去更加脆弱。
稚嫩的小男孩儿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当然认识你，先生。”
他顿了顿：“博士他们一直在给我们灌输正确的观念。只是我们没什么用处，只是试验品而已，不被重视而已。”
“我只要赛文，只要赛文好好的，我怎么都可以。”
斯瑞对史蒂夫伸出了手：“我可以帮你修改他们的记忆，也可以帮他们激发潜力，我可以让血清真正发挥作用，哪怕配方是错误的。我知道，九头蛇听你的。只要你保证赛文的安全。”
史蒂夫觉得可能真的哪里不对。
“……但是，我要先找到赛文。”
斯瑞再一次碰到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而后史蒂夫就又陷入了一片朦胧。
小男孩儿握着他的手指，灵巧地爬到了他的身上，时刻保持着肌肤接触：“走，我们去找赛文。”
斯瑞其实不知道赛文到底在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牢笼中跑出来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九头蛇先生又重新装成美国队长的样子，还要打自家的基地。
但他有一种预感……赛文在等他。
他答应过赛文的，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然而事与愿违。
他的能力还不够强，在发现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先生之后，他果断先跑了。结果……还是被逮住了。
赛文还没找到，斯瑞却不敢再反抗。
虽然他和赛文是难得成功的实验体，但先生要杀掉他的话，也不会考虑代价。
斯瑞不怕死，但他还没有找到他弟弟。
赛文那么胆小，没有哥哥在，他会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第62章056
斯瑞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但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