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寻深暗问 > 分卷阅读78
    一轮的长辈对自己行礼,对她来说实在是头一遭。

    谢桓显然有要事与鬼朴子商议,他交代貘娘一干女婢好好照顾林霏后,便与林霏道:“你一夜没合眼了,一会儿去休息一下,有甚么事让貘娘来找我。知道么?”

    林霏点了点头,谢桓见她难得如此乖巧,爱怜一起,便抚了抚她光洁的面庞,凑在林霏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又再三嘱咐貘娘,这才转身离去。

    貘娘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侧,林霏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谢桓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但无论有没有人听见,她心底下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貘娘带姑娘下去洗漱一番罢。”貘娘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干女婢连忙让开身子。

    “不劳烦……”林霏一顿,不知该如何称呼貘娘,过了片刻才继续道:“不劳烦姑姑了,我想先去看看师兄。”

    貘娘未再多言,领着林霏和林夕走上楼船第三层的一间飞庐。

    “姑娘若有事,唤貘娘一声即可。”

    林霏颔首,跟林夕一道推门而入。

    林夕已经憋了半天,终于等到没有外人在场,她攥住林霏衣袖,嘟着嘴质问:“林霏,你和那个谢桓甚么关系?你们,你们怎么奇奇怪怪的?”

    林霏竖起一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别把师兄吵醒了。”

    林夕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气鼓鼓地嘟着嘴,只觉得属于她的林霏要被人抢走了,再想到身负重伤的兄长,嘟起的嘴不由垂下,心情愈发低落。

    林霏伸手欲摸林夕的脑袋瓜,却被林夕偏头躲过。她心情复杂的垂下手,不再做无谓的尝试,往上的晏海穹走去。

    整艘舶的庐室皆烧着地龙,飞庐内温暖如春。

    晏海穹换下了血衣,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亦被鬼朴子包扎好。林霏上前探了探晏海穹的额际,入手的温度过分高了。

    他正发着热。

    林霏秀眉蹙起,转而为晏海穹把脉。脉象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好了太多,好歹是把命留下了。

    舒了口气的同时,林霏再次担起了心。这只是简单的外伤包扎,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倘若不赶快服药,晏海穹十有八九熬不过后天。

    就算船上的伤药不够,一些常见的柴胡和羚羊角总是有的罢。

    思及此,林霏转身朝庐外走去。

    第57章缛礼

    踏出飞庐,寒气裹挟着朔雪迎面吹来。

    守在屋外的貘娘,忙将抱在手中的狐裘披在林霏身上。

    林霏告了谢,回身往庐内看了一眼,便见林夕歪着头趴在晏海穹边,小嘴正一张一翕地嘟囔着什么。

    她还在同林霏置气,所以故意对林霏采取不闻不问的政策。林霏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庐门关严实。

    如今身处谢桓的地盘,她们不得不仰仗他,更难说隔墙是否有耳,林霏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林夕自己跟谢桓之间没有猫腻。

    “姑娘,可是要去歇息了?”貘娘见林霏怔怔地站在庐外,于是出言叩问。

    “我还不累,姑姑去做想做的事罢,别因为我耽误了。”

    貘娘恭敬地向林霏福了福身,道:“貘娘的事就是照顾姑娘。姑娘可是要去做些甚么?可有貘娘帮得上忙的?”

    “也并非甚么急事,只是想找鬼先生询问一下我师兄的病情。”

    听罢,貘娘便要上楼去传唤鬼朴子,却教林霏拦住

    “鬼先生正和谢桓谈着正事,我在这儿等等就好,不必劳烦。”

    言讫,林霏便见矜重得体的貘娘神色大变,她心下一咯噔,不由问道:“怎么了?”

    貘娘敛起面上异色,朝林霏扯出个笑容,“无事。”

    她的笑容生疏僵硬,可以想见平日里她该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如今打破常态,足以见得她对林霏没有恶意。

    而她方才之所以失态,皆是因为听到林霏直呼谢桓的大名。江意盟内,除了极个别宗老,谁胆敢直呼盟主名姓,那便是大不敬,轻则割舌,重则断头。

    或许盟主会因为碰巧心情好而不予追究,但若教盟会那几个极重纪纲人伦的宗老知晓,此事怕是难以善了了。所幸她一早便遣散了其他几个奴婢,林霏所言没让有心人听见。

    貘娘思忖片刻,终是出言道:“貘娘逾越了。姑娘下回不可再在人前直呼盟主名姓,倘若教有心人听了去,恐对姑娘不利。”

    林霏愣了愣,进而恍然大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所处境况的礼制严苛,她已不能再像以往一样,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霏记住了,多谢姑姑提点。”林霏感念于心,朝貘娘恭敬地作了揖,貘娘受不得她的大礼,忙将人扶起。

    林霏直起身,心绪繁杂。

    大风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放眼望去,海与岸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艘扬帆巨舶乘风远航,其后缀着数百艘护航小舸。

    林霏站在栏边远眺山河,只希望一切顺利,能够早日抵达江意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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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朴子领了谢桓的命令后躬身告退,转身下楼,便见林霏撑着伞立于阶下。他忙上前行礼,唤了声“林姑娘”。

    “鬼先生无需多礼。”林霏单手将鬼朴子扶起,进而问道:“鬼先生,船上可有退烧的药草?”

    鬼朴子听了林霏所言,忽而一拍脑门,哎呦了声,赶忙道:“瞧我这老糊涂。

    晏道长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是发热了罢?老朽方才正要吩咐下人煎药,结果忙于这些琐事,倒把要事给忘了。真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说罢,鬼朴子又向林霏行了一礼,再三赔罪:“主子交代老朽,定要将晏道长的伤治好,老朽失职了,万望林姑娘见谅。”

    一个老人家给自己屈身告歉,实在令林霏面红耳赤。她忙将鬼朴子扶起,一叠声地道着无碍。

    鬼朴子这才踩着快步,急匆匆下去唤人煎药。

    林霏呼出一口浊气,竟烦闷地骚了骚后脑勺。

    她难以适应这般的繁文缛礼,总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婢女端来一碗汤药,林霏不假人手,亲自喂晏海穹服下。

    随后貘娘便携人来请林霏和林夕去用膳。

    半日不曾进食,现在经貘娘这么一提醒,林霏才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步出飞庐,便有候在门外的女婢,将两个汤婆子呈给林霏和林夕二人。梳着双丫鬟的女婢提着灯笼撑起罗盖,将林霏和林夕簇拥于中间,由貘娘领头,一行众人往堂庐行去。

    夜幕,挂于楼船各檐的灯笼皆被点亮,雪还下个不停,广阔的寒江上,只有这一处的百舸及楼船灯影幢幢,远远望来,梦幻似蜃楼。

    整艘巨舶安静无声,飞庐外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