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寻深暗问 > 分卷阅读6
    了两回。

    一次,是她为了躲避官府的耳目改走水路。属下来报时,他下令不得阻截。

    还有一次,是说她已到了夔州,为了生计给人当打手。

    呵,她为了那罪臣之女当真是什么都敢做呐。

    为了查清她的底细,他放了十八个眼线出去,可是回来的十八个探子都未查到她的来历生平。

    林霏,无父无母,无祖无籍,甚至于性别都模棱两可。

    送回来的卷宗,只寥寥写了几行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之人的片面之词。

    据初次遇见她的人回忆,第一次见她是在七个月前的终南山脚,她做道姑打扮,向人四处打听什么“桃夭先生”。

    她到底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底是男是女?若她真是女子,为何要化身成男儿?

    谢桓静坐了两炷香的时间,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弯唇一笑,起身唤“鬼先生”。

    一直留心里间动静的鬼朴子,一听见声响,忙带人进去伺候谢桓穿衣洗漱。

    早食之后,谢桓唤来心腹鬼朴子等人,辟室密谈,密谈半日便又要乔装远行。

    鬼朴子等人,目送自家化成弱质书生的盟主上船后,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对自家盟主心血来潮的决定,也不知该喜该忧。

    再说到另一头的俩人。

    林霏带着窦宁儿在夔州落脚已有半月之久。

    经过一月多的舟车劳顿,窦宁儿虽依旧妍姿艳质,但肤色黑了许多,再加上身穿的粗布麻衣,再难让人一眼分辨出她是昔日的窦相府千金。

    这一月,她二人为躲避官府和谢桓的耳目,能走水路就不走陆路,能进山林就不露宿。

    林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经过一月的休养生息,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毕竟自幼习武,身子骨较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硬朗许多,况且幼时习轻功,她曾为了给小师妹上树摘桃,没少跌摔爬滚。

    只是这一次毕竟伤及了五脏六腑,无论如何修养,还是未好全,丹田里的内力也因流失受损过多,不复往日的充盈。

    对此,林霏倒是无所谓,她想着,只要平时勤加修炼,等找到了师傅师娘,带窦宁儿回源里闭关,就总会有好的那天。

    但窦宁儿不这么想。

    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生交付给那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人。除了林霏,不会有人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了。

    她自来骄傲,父兄还未失势时,作为京城首屈一指的贵女,她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当时遇见林霏,她或许会觉得她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野莽夫,平白无故的就要为别人送上性命,她只会笑她傻,怎么也不可能多瞧她一眼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经历了家道中落,家败人亡,到树倒猢狲散,她早已心如死灰,恨不得陪父兄一起去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去了。

    这样昏天地暗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个皎皎如明月的人,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你鞠躬尽瘁,这样的恩情何止雪中送炭。

    窦宁儿自认看透了世间炎凉,哀莫大于心死,却还是被人世间的真情俘获。

    上天待她不厚,将她从天之骄女贬为千夫所指;上天待她不薄,终是让她迎来了柳暗花明。

    她想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段大起大落的时光。

    犹记得那夜,林霏带着她跌跌撞撞地逃离谢桓等人的视线后,突然倒地不起。

    荒山野岭的,六神无主的窦宁儿边流着泪,边拼尽全力把林霏拖进一处山洞。

    她当时就想,如果林霏死了,她就给她陪葬。

    她也从未像那一刻这样,如此痛恨一事无成的自己。

    她哪里懂得救人,完全凭着感觉行事。

    就在她刚剥下林霏外衣,想要查看她的伤势时,林霏便幽幽转醒了。

    窦宁儿喜出望外,忙不迭问她哪里不舒服,林霏气若游丝地摇摇头,叫她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再从洞外捡些干燥的树叶进洞燃烧。

    林霏强撑着看窦宁儿忙完这些,等窦宁儿哆嗦着将她抱入怀中,就又晕了过去。窦宁儿不知应该如何救治林霏,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再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林霏烧退了才清醒。

    最危险的时期终于熬过,趁着太阳还未落山,林霏让她去附近的溪边,找一种可以治百病的药草,就溪水煮了以后服下,连喝了几日,林霏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之后便是下山,一路停停走走躲躲藏藏地抵达了夔州。

    林霏不急着离开,她心里惦记着师傅师娘,打算在夔州停留几月,打听师傅师娘的踪迹。

    只是她身上的盘缠都留给了那户放山人家,她一人受饿没什么,给人做点苦力活,赚几两银子裹腹就成。

    但她自打了解了窦宁儿的身世,看着曾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嫡女陪她一起受饿,她就如何也坐不住了。

    林霏自幼习的是“道法自然”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她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苦,更未受过委屈,在桃源时,有师傅师娘邻里乡亲的疼爱,有小师妹和伙伴们的陪伴,她一直过得很好。

    就算如今没那么好了,但等找到了师傅师娘,回了源里,她依旧美满无忧。

    但窦宁儿却没那么幸运,如今她无依无靠,更无武功傍身,还被这里所谓的朝廷四处追杀,她若不帮她,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是茕茕孑立,孤苦无依了。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人与人之间,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所以她也不嫌弃去赌坊里给人跑堂,每日赚十文铜钱,她自己省点,够每日去百味楼给窦宁儿带个一荤一素了。

    她所在的赌坊叫盘龙,听人说幕后坊主是江湖上极有地位的大人,而且坊里的大管事还是夔州的地头蛇,连知府都要敬其三分。

    林霏没有大荆的牙牌,窦宁儿的又用不了,四处打听下才知道,去给盘龙赌坊当侍者,不需牒牌,一日还有十文钱,而且还是当日清算,只一点不好,若是出了事,没人会为她料理。

    不过是为客官准备些茶水,给坊里养着的赌尊准备需要的器具,偶尔有人来闹事再打发走,这比起她刚下山曾给人干过的活计,轻松许多许多。

    这日,林霏收拾好闲置下来的赌桌,换回自己的衣裳,准备出门去百味楼领饭。

    “哟。”

    刚出门就遇见一醉醺醺的男子。

    男子身着白衣,面白无髯,额发高束,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长相虽寻常,一双丹凤眼却极为出彩。

    他也确实是书生,还是夺得童试一甲的秀才,但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赌徒。

    听说半年前因为嗜赌欠了一屁股烂账,最后被人追杀,原本以为这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