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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我不能喝酒。”

    “知道你没满二十一岁,不是酒,‘长岛冰茶’听过没有?”

    “没听过,是茶吗?味道还行。”

    “当然,我怎么可能害你?‘乔治王子’还等着咱们呢,我在他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你记得表现得好点,多冲他笑,他说什么都只管点头……”

    落地窗关上了,泳池沉默地倒映着神秘星空,久久,那女孩儿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水面缓慢地漾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波纹。

    波纹消失,黑夜再度陷入永恒的寂静。

    第六章圣人

    三个月后

    室内光线舒适,李慰睁开眼怔怔地凝望天花板,那上面有一些枝缠叶绕的花纹,她心头空空地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是窗纱投映上去的阴影。

    可她明明记得入睡前拉开了窗帘。

    今天凌晨,李慰用自动导航驾驶悬浮车回到司机家所在的大卫区,她留了个心眼,没有真的去司机的家,而是将他连人带车丢弃在三个街区外,再靠杨悦的“魔法”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附近一幢空置的独立住宅。

    回想到这里,大脑总算从熟睡后的迟钝中彻底清醒。李慰翻身坐起,听到陈旧的组合床发出嘶声哀鸣,她不敢再动,回头看枕头的另一侧,杨悦面朝她的方向安静地闭着眼。

    男孩儿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更缺乏活气,根根分明的睫毛伏在深陷的眼窝上一动不动,李慰疑心他都不用呼吸的,悄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孔。

    仿佛等待了比实际更漫长的时光,她终于感觉到微弱的气流拂过她的指腹,凉凉的,就像通过了他五脏内腑的空气比她的体表温度更低。

    这孩子身体不怎么好,李慰怜惜地想。

    她放轻动作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昨晚入睡前她检查过冰箱,记得里面食材丰富,趁现在有时间,她可以给杨悦做点拿手菜补一补。

    她打算做红酒炖牛肉,手上麻利地切着人工合成牛肉,脑子里却忍不住回味之前做的梦。

    很久没有梦到新生派对那天发生的事了,她至今不知道室友是有意或无意骗她喝了掺酒精的长岛冰茶。不过他们乡下人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嘴,她当时就给自己报了仇,醉熏熏地把室友揍得满地找牙。

    她其实并不怕喝酒,不敢喝是为了别人的生命健康考虑,根据老妈的权威评判,她的酒品比老爹年轻时更糟。那天晚上醉酒后的回忆模模糊糊,始终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如果不是这个梦,她都忘了派对上发生的不全是坏事,她还曾经遇到过一位神秘如塞壬的美少年。

    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是谁,他不是文思学院的新生,难道真的跟总统一家有什么关系?

    想到乔治在她前面暴露的真实嘴脸,李慰一阵反胃,连带对那少年的好感也大打折扣。

    牛肉还在锅里小火慢炖,李慰坐在客厅的吧台前歇息,杨悦起了,穿着这家男主人的拖鞋,像划着小船一样慢腾腾地穿过客厅,推开浴室的玻璃门。

    门内很快传出淋浴的水声,李慰拍了拍自己的头,昨晚两人又累又困,进屋就找床,上床即入睡,竟都没想到洗澡。

    她已经有……一周没洗澡了,想到这点立刻觉得自己浑身刺痒,李慰隔着衣服难耐地抓了抓,扬声问:“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帮忙?”

    杨悦照例没有回答,十分钟后,玻璃门打开,杨悦穿着全套湿透的衣物站在门口的垫子上,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在不停地往下淌水。

    李慰怔了一瞬,恍惚觉得这一幕有种既视感,很快又在杨悦安静凝视的眼神中苏醒过来,她连忙从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跳下地,连拖鞋都顾不得穿,急慌慌地把他推回浴室,“祖宗,你千万不能感冒,我们进不了医院的!”

    她笨手笨脚地帮杨悦脱衣服,沾水的衣物纠缠在一块儿,好不容易脱一件都像剥下一层皮,杨悦乖乖地任她摆弄,偶尔扬起眼睛看她一眼,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滚落细碎的水珠。

    李慰把他脱得只剩下贴身毛衣,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连忙背转身去,“剩下的你自己脱。”

    她在浴室的墙上取了一块干净的浴巾,等了一会儿,依稀听到身后传来的衣物摩擦声,她反手把浴巾递过去。

    “你都八岁了,至少八岁吧?怎么还不会自己洗澡?”李慰没有动淋浴,边给浴缸放水边习惯性地唠叨,“我只能帮你洗头,联邦法律规定非监护人不得触碰你的身体,我可不想和乔治那种恋/童/癖相提并论。”

    她在浴缸里挤了不少浴盐,打出厚厚一层泡沫,等到裹着浴巾的杨悦浸进去,脖子以下的部位都看不到了,她这才转身帮他洗头。

    男孩儿柔软的卷发沾水以后变得顺服,李慰洗得心满意足,忽然懂得了杨悦抱着毛毛飞行帽不放的心情。

    她还是有点忧心杨悦会感冒,动作特别快速,替他洗完头又背转身去,嘱咐他别忘了搓洗耳后、颈后之类容易积攒污垢的部位。

    她默算时间,等他泡足十五分钟,在水温降低前叫停,另取了一件成人浴袍让他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好。

    这个澡洗得跟打仗似的,两人出来时从浴室到客厅都沦为战争废墟,木地板上到处是水、泡沫和杨悦的头毛,李慰精疲力竭,还要领着穿湿拖鞋的杨悦“噗呲噗呲”回到卧室,继续翻箱倒柜地为他找风筒。

    她不敢让杨悦自己拿风筒,强撑着帮他吹干头发,半湿的成人浴袍也被淘汰了,杨悦回到被窝里,李慰死而不僵地在衣柜里寻觅他能穿的衣服。

    儿童内衣是不用想了,她找到一条斑斓花彩的男式沙滩裤,用曲别针改了改裤腰,又翻出应该是女主人的卫衣,比划了几下长度,简单粗暴地挥刀剪短。

    就这么一刻不停地忙到中午,牛肉炖好了,智能炖锅在厨房里发出尖锐的鸣响,李慰退化成豆腐渣的大脑终于找回一线清明,她定睛一看,曾经完美得像个小王子的杨悦已经被她糟蹋成了新鲜出炉的小流浪汉。

    李慰:“……”

    鬼知道杨悦的湿拖鞋为什么还没干,李慰不得不把他从卧室抱到饭厅,放在吧台旁边的其中一张高脚凳上,两人就着满目苍夷干嚼了一锅牛肉。

    “你知道吗?”李慰死去活来地趴在吧台上对杨悦念叨,“我发现天下的父母都是圣人。”

    “……我这辈子宁死也不做圣人!”

    …………

    ……

    午饭后,李慰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多呆,她带着杨悦离开住宅,小心翼翼地步行在大卫区的街道上。

    昨晚那场雨快要天亮才止住,柏油路至今仍是湿漉漉的深黑色,白色的交通提示符被洗得干干净净,道路两旁是一幢幢同样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