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玄幻小说 > 痴汉,捡起节操 > 第1章 初雪之日
    南方下雪总是显得比北方温吞。

    G市下雪那日,无数片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菜市场沾满泥浆的小道上,将本来就坑洼不平的路毁得泥泞不堪。在一个堆满烂菜叶和鱼鳞片的小摊旁,一个穿着臃肿的橘黄色防寒服,带着连体帽的女人伸出苍白瘦弱的手。

    “给你四块五。”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很浓重的砂纸摩擦的质感,估计正在重感冒中。

    中年男人动作利落地从围裙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钱,正准备拿秤出来,听言有些惊讶:“我还没称重量你咋知道多少钱?”

    “刚才掂了一下。”说完后,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帽檐遮掩下的眼睛看不分明。

    小贩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麻利地拿出秤将一包大蒜放到铁盘上。

    “四块四。”他瞅了半天,犹豫着说出了一个数字,过了几秒又无比确定,“是四块四。”

    她把钱递给他,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由于穿得过于臃肿,身材显得平凡甚至是平淡。男人递给她一角钱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容,看不到全部,只觉得很瘦,皮肤苍白。

    大概是营养不良。

    她接过钱,胡乱塞进衣兜里,提起袋子步履匆匆地朝着菜市场出口走去。

    雪下得很秀气,坠落在她的帽子上,但是没有想象中堆积成白色小山包的场景。她把一只手□□兜里,低着头快步走上湿滑的阶梯。

    住的地方由于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老旧,斑驳腐朽的墙面长期被贴满“牛皮癣”,印着各种开锁、性病的小广告。楼下的小道上堆满了生锈的自行车,一楼防盗窗内的晾衣处隐隐可见女性的内衣。楼不高,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倒是在这座高速现代化的城市里的显得有些少见了。

    乔崎呼出一口白气,僵硬的手指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动作一气呵成。

    南方没有供应暖气,屋子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她放下大蒜,打开烤火炉,将手靠近,反反复复地翻转着。帽子依旧戴着,身体也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她打了一个呵欠,烤了一会儿火后慢慢起身走进厨房做晚饭。

    洗菜的时候有些年头了的防盗门“吱嘎”的声音传来,她关掉水龙头,听到高跟鞋与水泥地碰撞时发出独特的敲击声,显然是在跺脚;衣料脱下时候的摩擦声和轻微的哼歌声让她微皱眉头。

    乔崎拨了拨头发,搓搓被冻得通红的手背,侧过头继续洗菜。

    今天的天气着实有些冷,张琳脱下大衣,用力拍着身上的水珠,拿了沙发上装着大蒜的袋子走进厨房。

    “你今晚随便做点吧,我在外面吃过了。”她把大蒜扔到台子上,用冷水洗了个手,触到冰得刺骨的流水时皱了一下眉头。

    乔崎放下菜,在围裙上随意抹了几下手,转身看了一眼身材高挑的母亲,语气疏淡:“你又去找那个男人了。”

    张琳关掉水龙头,脸色阴阳怪气。她的眼角有些上挑,皱纹显得不是很深,但就算化了妆也是能分辨出实际年龄的。这些年的蹉跎,让她白嫩的皮肤长了点点雀斑;原本光滑的颈部也有了几条纹路。

    “你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火锅味道,看来是和其他人一起吃的饭;你在这里的朋友圈除了那群牌友基本没人,牌友不可能,她们私底下根本不待见你。今天的打扮比平日隆重一些,甚至戴上了那个男人送你的唯一一枚戒指,眉毛仔细修过。”她看着张琳上挑的眼角,语速有些快,“早上你花了两个小时化妆,是平时的三倍。刚刚回家的时候,你还哼了歌。”

    停顿了一下,她用不大的声音说:“最后一点,你每次见完他以后回来都会用那种脸色看我。你一定在想,若不是有我这个拖油瓶,你可能早就成功和他在一起了。”

    听到她这番话,张琳的脸开始红一阵白一阵。她甩掉手上的水珠,双手抱胸看向窗前的排风扇,

    一开始并没有言语。乔崎也没心和她闹,转过身去橱柜里拿了一把面出来。

    张琳见她一副死人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愈发地看这个女儿不顺眼。每次说话都把局里那套腔调拿出来呛她,也不知道像谁。

    “我不去见他,这个家有饭吃吗?”她蹬着高跟鞋走回客厅,从木质沙发上拿了包进来,抽出几张红票子甩在台子上,“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乔崎打开煤气灶,瞟了一眼灶台上的钱,边往锅里倒水边说:“这个月我拿了一千块钱给你,你输光了。”

    张琳把钱放进包里,眼神有些躲闪:“我打牌输赢不定,下次肯定赢回来。”

    乔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过于膨胀的气氛因为她的沉默稍稍缓和了一些,张琳站在一旁,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居然问起她工作的事情:“你说你都二十五了,在治安大队混了个什么啊?到现在一个月工资也只有干巴巴的两千多。现在G市的物价涨了这么多,这点生活费怎么够?我的青春饭也吃不到多少久了,胡文斌现在对我的态度我也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想等过两年人老色衰就把我一脚踢掉。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找份正经工作......”

    锅里的水沸腾了,乔崎面不改色地把手工面丢下去,拿筷子搅拌了两下,然后自动屏蔽掉旁边聒噪的声音。张琳或许是很久没和她唠叨了,话一开闸就源源不断,一直说到她把那晚面吃掉。

    窗外的雪开始下密了,枯掉的枝桠干涩衰老,就像这一片居民区的未来。

    **

    市中心,春榭街临江咖啡馆。

    雪后的大街上人流量是平时的三倍多,路旁的树枝挂满火红的灯笼和点缀用的小彩灯。

    “看来G市的人口流动倒是没那么厉害,有些城市在正月期间几乎都要变成‘空城’了。”高春

    华抿了一口咖啡,隐在腾腾热气后的脸庞显得优雅却沧桑。作为G大的挂名教授、常年在外考古的她走南闯北,经历过不少风吹雨淋,浑身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小乔,最近过得怎么样?”

    乔崎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双手捧着咖啡杯取暖。

    “春华姐,开门见山。”

    高春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果然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接着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乔崎:“这是我找私家侦探拍的我老公的照片,虽然找不到确切证据......”

    “你怀疑他出轨。”乔崎翻着照片,眼也不抬,飞快地接下她的话。高春华不语,听到后面两个字心里有些刺刺的。

    “神情踌躇、举棋不定......”她仔细看着其中一张,抬头问了一句:“他经常夜不归宿吗?”跟她以前询问证人时的口气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发觉让她一怔。

    高春华摇头:“这倒不是,也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女人。”

    乔崎转换了颇为公事化的语气,神色平常地又问了她一句:“每次上班前都是你给他打的领带吗?”

    对面的人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乔崎放下手里的照片,神色严肃:“虽然经过同一个地方三次,但都是上班必经之路;照片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的内容,但也不是没有突破点。你对比这两张。”她抽出两张照片推过去。

    “上班前和下班出来后,领带打法完全不一样。当然不排除他生气扯掉领带的情景,但这种情况微乎其微。我从某个渠道得知,你先生的公司最近运转得十分平稳。这种情况下,可能性很大的一个解释就是办公室恋情。”

    高春华仔细对比着两张照片的细微之处,面部的表情开始僵硬。

    “其实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乔崎冷不丁地开口,“出门前神色冷漠、嘴角耷拉,下班后嘴角翘起,眼角的鱼尾纹比平时要深,很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高春华眼眶开始发红,涂着淡粉色唇膏的嘴微微颤抖。

    “你现在可以把雇的私家侦探换掉了,已经被你先生买通了。估计在你调查他之前,他料到了你将来的举动。”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乔崎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间隔拍摄的照片时隔太长,拍摄角度有很大的水分。其中两张在停车场的照片,一张中午十一点半,一张下午一点半,中间时隔了两个小时。第二张车轮胎上沾了银杏叶,据我所知离他公司不远的周围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植物。凯特商场附近,G市女性购物天堂。”

    “当然,他们幽会的场所不可能是公司,公司人多嘴杂,风声很快就传到你耳中了。有可能是公司附近某个宾馆,中午那段时间互相约好见面......”

    “如果他不是拿了别人的钱办事,为什么连这种劲爆的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你?”

    对面的女人眼神终于彻底灰败。

    “那我该怎么办?”高春华眼眶微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来相信自己的丈夫。那个优秀的中年男子,几乎是她占了她生命中的大半。她和很多中年女人一样,徘徊在岁月和丈夫之间。她有自己的事业,生活也不至于无趣到去关心柴米油盐,但丈夫,这个在她的人生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的男人,从青年时期下乡遇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把这辈子的心思都给了他。

    有时候婚姻,表面维持得再长再稳固,一旦遇到那根稻草,便不堪重负半途死亡。

    乔崎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不语。约莫一分钟后,她眼神认真,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千万不要去公司闹,留给男人一点面子。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对不起,春华姐,我的能力不及于此。”

    高春华深吸一口气,动作略带掩饰地拨了拨自己的耳发。到底还是搞研究领域的学者,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失态。

    “小乔,刑警大队的赵队长和我家老爷子有那么点关系,不打算让我帮你?”她显然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迂回到乔崎身上,“不能因为几年前的过失,一辈子屈就在这个位置上,反倒埋没了你这个人才。”

    乔崎抬眼,左眼下方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没关系,现在的工作也挺好。”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高春华见她态度不咸不淡,也不想好心做了坏事。她点点头,与乔崎聊起了年前在G市东郊出土的一批清代瓷器。

    其实这些事都是无关痛痒的罢了,她现在真正想的,何尝不是那个心飞到别处的男人?

    也可能高春华现在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乔崎不想打断她语无伦次的话语,静静地等着杯子里的咖啡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