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当年取出杨天佑的心脏时，施用的防御阵法就是‘心烛阵’。”
杨戬看向太上老君，眸光闪烁不定。
“却不知真君是否知道……”太上老君放下茶盏，以手抚须，得意笑道，“心烛阵，乃是贫道所创。”
太上老君并不在意杨戬是否回答，他需要的只是倾诉，就像一个在沙滩玩耍的孩子好不容易雕成一座沙堡，却无人欣赏，这其中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不管太上老君后来又创出多少精妙奇诡的阵势，心烛阵作为他创造的第一个大阵，在他心里的地位无可取代。“可惜，可惜……”太上老君叹道，“现在已无人知道心烛阵最初是被用作干什么了……”
杨戬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太上老君，心里动了杀机。
肚子忽然疼了起来，这疼痛来得如此猛烈，杨戬勉强控制着不去捂肚子，却控制不住脸上带了痛苦之色。
太上老君用看戏一样的目光看着杨戬，“真君此刻是否正在想如何杀掉这个孩子？”
杨戬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太上老君笑道：“真君万万不可妄动杀机，只要你心里一想杀这个孩子，马上就会腹痛难忍。这孩子现在还小，只能影响你的神智，再过一个月，他才可以完全控制你的身体，到时你即便想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不会腹痛，真君好歹再忍耐一个月，哦不，是一个时辰。真君既然在天上，那么还有不到九个时辰即可结束所有痛苦。”
还有九个时辰，这孩子就出世了么？
杨戬将三尖两刃枪插/进地面，双手握住枪杆，支撑着不倒下，也不知是疼还是害怕，冷汗一颗一颗冒出来。
心烛阵，杨戬想起它最初被派做什么用途了，那就是守护魔婴。
魔婴需要强大的炉鼎，更需法力高强精通阵法之人炼制才行。炼制魔婴的人，就是太上老君。
三界内，不服如来佛祖管制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但像太上老君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毁灭掉，宁愿以三界众生的命来与如来对抗的人，还真是除了太上老君之外就绝无仅有了。
杨戬腹痛渐息，擦了擦鬓角流下的汗，略微喘息着道：“你在西游开始的时候便令落胎泉干涸，难道那时你就算到我会喝子母河的水？”
太上老君道：“我最初并不奢望怀孕的是二郎真君，女儿国是西行必经之路，哪怕怀孕的是凡人之身的金蝉子或天蓬元帅，能让我炼出邪婴，我都很知足了。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你们来之前把河边所有提醒河水用途的石碑都挪走罢了。听闻真君喝水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感到口渴，而真君昏迷却是因为神符发作，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玉帝了。”
杨戬道：“之前我从未听闻有个西梁女国，这女儿国是你为西游特意弄出来的？”
太上老君点头抚须道：“不错。孙悟空被压五行山期间，你多住在灵山，因此可能不知凡间在这五百年内打了几场大型战役，我借战乱和瘟疫令某一国的男人全部死光，只剩女人，然后显灵创出子母河与落胎泉，让妇女们凭此繁衍生息，被时人称为女儿国。我创立女儿国的时候你与如来还没定下西游棋局。后来我得知你们定的路线恰巧经过西梁女国，便立刻化身为如意真仙，吸干了落胎泉的水。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怀孕的会是真君，如果炉鼎是真君，就能炼出从没炼制成功的魔婴了，真君的名字，必将因此而流传千古，我甚是欣慰。”
杨戬道：“老君为炼制魔婴，筹划数百年，如此煞费苦心，杨戬若不饮水，岂不令老君失望？”
“真君真是宅心仁厚啊。”太上老君阴测测笑道，“我观真君体态，好像与人欢/好过，这样的话，出世的魔婴也将继承那人的法力。”
杨戬镇定道：“老君有所不知，如今，那人已不是当年的他，他的法力十分弱小，不堪一击。”
“是二郎真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如来使紧箍圈禁锢住他的法力，这种血液的传承却无法阻挡，这个孩子，继承的是他杀不死的能力。”
杨戬道：“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老君居然相信真会有人杀不死？”
“他集天地灵气而生，天地不灭，他就不死，这一点想必真君比我清楚。他若真正死去，只能是自杀，因为其他人谁也杀不了他。他和你的孩子继承了你们二人的法力，又能吸收人心中的恶念，法力无限增长，必将无敌于三界。”
杨戬在此刻忽然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岂不是逼我在孩子未出世前杀死他？”
太上老君也笑了，他一直在笑，他对眼前的局面很满意。他与杨戬明里暗里斗了上千年，终于赢了，并且是以一种彻彻底底羞辱杨戬的方式赢了。昭惠显圣二郎真君以前是一个多么清冷高傲的天神，如今他身怀魔婴，谁都知道他是个兔儿爷，如果魔婴生下来，那他就是天神的笑柄，三界的罪人。
“落胎泉的水已干，所有打胎药都对魔婴无效，真君只要一想杀他就会腹痛，他对真君神智的影响越来越大，再有不到九个时辰他就会破开真君的肚子降临到世上……真君要怎么杀死他？”
杨戬拔起插在地上的三尖两刃枪，向地上那盏烛台看去。这盏烛台代表了未成形的魔婴状况，烛火越旺，魔婴的魔力越强。如今火焰足有三尺高，看来这孩子吸收了杨戬不少法力，等到他真正长成，杨戬必不是他的对手，那时杨戬会成为他出生后杀的第一个人吧？
耳边又响起孙悟空的话语：虎毒不食子啊杨戬！
是的，再狠毒的人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杨戬心中冷笑，他根本不配做我的孩子！
杀念一起，腹中又剧烈地痛起来，好像心肝脾肺肾都移了位，绞着劲儿的疼。杨戬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疼出的冷汗湿透了衣襟。
檀木椅上端坐的太上老君在悠闲地喝茶，冷眼看着杨戬的痛苦。
杨戬在太上老君胜券在握的目光中迅速举起三尖两刃枪，对准烛台全力一刺。
这一生也不知刺出过多少枪，就这一枪刺得最好，力度、招式都达巅峰，再重来一次，他都使不出这么精妙的一枪了。
烛台的火焰“噗”地一下灭了。
杨戬还来不及喜悦，就见那火焰又“呼”地一下窜了起来，窜起足有一丈高，与此同时，腹痛再难忍受，疼得连枪都拿不住，手一松扔了枪，腿一软摔在地上，杨戬看着丈余高的火焰慢慢落回至五尺高，然后不再回落，张牙舞爪地跳动着。
五尺。
比之前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