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老大是女郎 > 分卷阅读121
    时候,差不多到巳时了。

    “我觉得我答得不错,那些内容我刚温习过,全会背!”

    他眉飞色舞,把考篮往身后小厮怀里一塞,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道。

    “最后一道八股文你也写了?”傅云英问。

    他脸上一僵,嘿然道:“这题先生教过,我按着先生说的破题之法默写了一遍,不晓得对不对。”

    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书院的考题。

    门口闪出一道人影。学长陈葵匆匆走了过来,目光四下里搜寻,看到兄弟二人,加快脚步,“赵主讲请你们二位过去。”

    …………

    赵师爷今天主持文庙祭祀,特意穿了身大襟道袍,戴生纱浩然巾,站在照壁前朝傅云英招手,“姚学台病了,今天没来,我代山长前去拜望。听仲文说你见过姚学台?”

    傅云英点点头。

    见是见过的,不过姚文达应该不记得她,虽然那天他夸了她几句。现在想想他当时只是为了气傅云章罢了。

    “好,你和我一起去。陈葵他们也去。”

    姚文达的脾气太暴烈了,从山长姜伯春到书院的主讲、副讲,每一个都曾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几位先生私下里一合计,姚学台平时就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病中肯定更难讨好,还是不去姚家讨骂了,派出几个年轻的生员带着礼物上门探病,爱惜人才的姚学台应该不至于连十几岁的少年小官人也照骂不误吧?

    冷不防一旁的赵师爷突然跳出来表示自己和姚学台素有交情,愿意领着学生去姚家探望病人,山长明知他也是个吊儿郎当的,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两位老翁修补关系,于是应承下来。

    一行人在门口汇合,乘骡车前往姚家。

    生员中打头的自然是学长陈葵。

    刚刚交卷出来的赵琪也在。

    陈葵得知傅云英认识姚学台,目光闪烁了一下,回头和身后几个平日交好的生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赵琪暂时和陈葵他们说不上话,走到傅云英身边,一笑,放轻声音和她拉家常,“我素来仰慕姚学台为人,求三爷爷带我前去拜望。”

    傅云英笑笑不说话。

    几人中,唯有傅云启一脸茫然。去姚家的路上,他紧紧靠在傅云英身边,防止其他生员尤其是赵琪靠近她,直到骡车停在姚家所在的小巷子里,他才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陈葵叩响门扉。

    姚家老仆前来应门,先看一眼最后面小厮手上抱着、肩上扛着的礼物,然后才认人,“赵大官人来了。”

    语气淡淡的。

    姚文达和赵师爷之间不怎么和睦,经常写文章隔空互骂。

    …………

    老仆领着几人往里走,“老爷正在见客,请诸位相公稍坐片刻。”

    姚家地方小,浅房浅屋。姚文达住的房间房门大敞,房中陈设简单,没有设屏风,站在门口,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几人路过回廊时,看到病人姚文达半躺半靠倚着床栏,面朝外,蓬头垢面,雪白的头发掩了半张脸,看上去神色萎靡。

    他对面的人面朝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一张圈椅上和他叙话。虽然是坐着的姿势,脊背也挺得笔直,坐姿端正,给人一种沉静威严的感觉。

    声音虽然模糊,但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人。

    旁边还有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垂手站在一边,似乎以年轻人为尊。

    姚文达精神不济,说话的嗓门却大,说着说着忽然神情激动,张开双手往前扑,枯瘦的手指差点戳中年轻人的眼睛。

    中年男人忙扶住他。

    姚文达躺回枕上,喉咙里发出呵喝笑声。

    老仆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叹口气,带着赵师爷他们进正堂吃茶。

    “三爷爷!大哥哥!”

    房里一对正对坐着说悄悄话的少男少女腾地站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是赵叔琬和她的另一位堂兄。

    “谁带你们来的?”赵师爷问。

    赵叔琬看到江城书院的生员们进来,一点也没露出慌张羞赧之态,大大方方回道:“才刚我们在堂姑姑家做客,表兄带我们来的。表兄听到姚大人和什么人说话,不许我们过去,让我们坐在这里等。”

    她说的堂姑姑正是赵师爷曾几次提及的赵善姐,表兄则是武昌府知府范维屏。

    “我说刚才怎么觉得房里的人眼熟。”赵师爷吃口茶,招呼陈葵等人坐下。

    屋里有位打扮富贵的小娘子,陈葵等人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坐,连连推辞,找了个借口逃出正堂,躲到回廊里,纷纷长出一口气。

    赵琪没出去,指一指赵叔琬,“你呀!也不晓得回避一下。”

    赵叔琬哼一声:“有什么好回避的?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你们男人来了我就得躲?”

    堂兄妹俩斗了一会嘴皮子,赵叔琬的目光落到坐在赵师爷下首默默吃茶的傅云英身上,“还不晓得傅家少爷怎么称呼?”

    赵琪嘴巴微微张开,目瞪口呆。

    不等傅云英回答,傅云启抢着道:“我弟弟是你三爷爷的学生,你觉得该怎么称呼?不如就叫五叔吧。”

    傅云英瞥傅云启一眼,他立刻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赵叔琬狠狠瞪向傅云启,怪他多嘴。

    正低头吃茶的赵师爷却噗嗤一声笑了,茶水顺着胡子往下淌,“哈哈,五叔!”

    …………

    不一会儿,老仆过来给几人添茶送果子。

    “怠慢诸位了,请诸位见谅。”

    大家知道姚文达清廉,四壁萧条,一贫如洗,家中只有两个仆人伺候,如今姚文达病着,有不周到之处也属正常,忙起身回礼。

    隔壁房里,姚文达嘶吼癫狂的声音断断续续透过薄薄的墙壁传到几人耳中。

    陈葵等人有些尴尬,站在回廊里压低声音说话。

    赵师爷神情自若,哪怕听到一墙之隔的姚文达咳得喘不过气来,他连眉毛也不动一下,自顾自吃茶。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老仆过来请几人去隔壁。

    赵师爷让傅云英他们留下来,先独自去见姚文达。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老仆请他们也过去。

    傅云英放下茶杯,等赵琪、赵叔琬和陈葵几人出了回廊,才跟上去。

    傅云启摸不清状况,紧跟在她身边。

    走了没几步,走在最前面的陈葵看到一个年轻人从石桥对面走过来,愣了一下,突然不走了。

    …………

    “怎么了?”

    傅云启踮起脚伸长脖子往前看,呼吸一窒。

    走在最后的傅云英皱皱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蓦地一怔。

    树影斑驳,一个穿石青道袍的青年,站在石桥之上,俯视池中游鱼,风雅俊秀,长身玉立,眉宇之间沉静如渊海,秋日浸润了木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