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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德帝竟毫无征兆倒下。

    第130章

    六月十五,午后,建德帝正于宣德宫召见阁臣。

    这两个阁臣,一个名陈书义,一个名张南元,二人皆是是铁杆的保皇党,眼见建德帝龙体渐安,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二人恭敬禀事之余,难免暗暗欢喜。

    建德帝对这两个心腹,也是印象颇佳,待诸般事宜议罢,他没有立即挥退二人,而是呷了口茶,继续闲话几句。

    皇帝这般恩宠,对臣子来说,实属荣耀,张陈二人压下激动,毕恭毕敬回了话。

    正在这个君臣和乐的时候,建德帝的话语却倏地顿了顿,半响,他眉心紧蹙,抬手去抚一边额头。

    “陛下?”陈书义张元南见状心头一紧,忙急声探问,“陛下可是龙体不适,可要召御医?”

    只是,二人问话尚未结束,建德帝的龙体却突兀一歪,重重侧倒在御案上,他倒下的位置很靠边,身躯立即顺着案沿,向地面滑下去。

    “陛下!”

    “陛下!陛下!”

    殿中所有人悚然一惊,梁安已惊呼着扑过去,他站立的位置不远,堪堪在建德帝落地之前,将人扶住。

    梁安低头一看,建德帝面如金纸,唇色煞白,与方才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跳漏了一拍,忙抬首急急呼道:“来人!快去召御医!快去!”

    骤然慌乱的大殿中,立即奔出几名御前太监,撒开脚丫,不要命的往外奔去。

    *

    事发之时,赵文煊正等着宣德宫一侧的候见处,与他同在的,还有不少朝臣,以及越王。

    这候见处,就在宣德宫的一处偏殿,离正殿不远,因此那边的骚动,很容易便被候见处诸人察觉。

    梁安最后一句疾呼,尖锐而高亢,几乎要破音,赵文煊一侧头,隐隐也听见了,他倏地抬眸。

    他侧头,刚好与越王的眸光对上,二人相视一瞬,同时站起,疾步出了候见处,急急往正殿而去。

    赵文煊眉心紧蹙,在他记忆中,上辈子建德帝是七日后才驾崩的,之前一切正常,并无任何病卧情况。

    难道这辈子有了变化?

    答案是肯定的,秦王越王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十数个官员,一行人抵达正殿,便得到建德帝确实突然倒下的消息。

    越王秦王心头一凛。

    建德帝已经被小心抬回寝殿,一行人立即赶上去,赵文煊、越王,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入内候着,其余人便忐忑等在外头。

    殿内气氛极其压抑,垂首侍立的宫人太监虽勉力镇定,但面上隐隐带着慌乱。

    御前伺候固然凌然于众人,只是建德帝这棵大树一旦倒下,依旧树倒猢狲散,一朝天子一朝臣,近身伺候的人同样不例外。

    赵文煊环视一圈,面色愈发凝重,脚下不停,直奔里头的龙榻而去。

    明黄色的龙榻上,建德帝面色煞白,甚至隐隐带着一层灰色,身上衣裳来不及更换,只双目紧紧闭合,一动不动。

    这情形,是个人见了,都知道皇帝要不好,赵文煊心中倏地一沉。

    越王亦然。

    赵文煊蹙眉,“梁总管,御医何时能到?”

    梁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仔细算计了御前太监脚程,又算了算行宫太医署的距离,难掩焦虑,“回殿下的话,约摸还要一刻。”

    现在焦急也无用,只能静静等待御医赶到。

    在御医赶到之前,太子先来了,他面上血色尽失,看着竟比榻上的建德帝好不了多少,抬眸瞥向两个弟弟时,目光有深深的忌惮。

    压抑的氛围,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终于把御医盼来了。

    老御医是被强壮的御前太监背着奔过来的,虽很颠簸,但必自己跑好多了,他一落地也顾不上给皇子们请安,便连爬带滚来到龙榻前。

    一看清建德帝的龙颜,老御医心中咯噔一下,他赶紧上前,给皇帝请脉。

    指下脉象浮且缓,无力而紊乱,夹杂无规律停顿,老御医又赶紧探了探建德帝呼吸,皇帝鼻下气息极浅极急。

    皇帝这是要不好了。

    老御医颤抖收回手,额间瞬间沁出密集汗珠,顺着脸上深深的沟壑而下。

    “诸位殿下,陛下乃脑卒中之症,情况万分凶险,微臣要立即为陛下施针。”老御医语气急促,当机立断。

    脑卒中,就是中风,皇帝对自身的安保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这次突然倒下,是自身之病所致。

    建德帝病况来势汹汹,施针是唯一能试图挽救的机会,这里人太多,老御医不放心,他一边飞速翻开针包,一边蹙眉扫了眼左右。

    赵文煊不待老御医把话说完,便立即沉声道:“诸位,我等且先暂退。”

    这话太子越王也要说,可惜被抢了先,二人虽心中不悦,但此时绝不能不识大体,因此立即同声附和。

    诸人鱼贯退出内寝,沉默候在外殿。

    老御医这套针法十分复杂,内殿很久没传出动静,不过门帘子却是半开的,诸人可瞥见里头忙碌的景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陆续续又有重臣获悉消息,户部尚书廖令安、庆国公章今筹、武安侯顾青麟、安阳伯靖海伯等人,马不停蹄赶到。

    这些人都能入殿等候,还有更多的朝中文武,俱已等在殿外广场。

    大殿内外气氛沉凝到了极点,人头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诸人屏息而立之余,忍不住暗暗揣测,这是要变天了?

    不过这也不好推测,毕竟,这数年间,建德帝好几次病重垂危,最后都挺过来了。

    难说得很。

    在朝中文武来得差不多的时候,缓半拍接到消息的后宫妃嫔也赶到了。

    说是后宫妃嫔,其实来的也仅有皇后与张贵妃二人罢了,其余人等,早如同虚设多年,即使知道了消息,也不敢冒头往这边凑。

    张贵妃先来的,这位一贯雍容美丽的贵妃娘娘,不待轿辇停稳,便急急下了辇就奔进殿,她惊慌失措,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在旁边有宫人及时搀扶,才免了重重扑倒在地的命运。

    她是真担忧建德帝,连越王这么大一个儿子也视而不见,直直就往内寝而去,见里头在施针,她也不敢进去打搅,只焦急地来回踱步,一张温柔似水的俏面,早失去了往昔淡定从容,急切担忧之色难掩。

    皇后后脚赶到,她腿脚不好,是被背进门后,再放进轮车坐着,由宫人小心推过来的。

    皇后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因赶得急,她没有均上厚厚的脂粉,蜡黄的脸色掩饰不住,夏季衣衫轻薄,华丽的凤袍完全遮不住她的骨瘦如柴。

    她眸中戾气一日比一日重,骤眼看去,竟不似一国之母,反倒似阴测测的像个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