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床，他几乎是硬拉着他，将他穿好衣裳，然后带了个草斗笠，遮住脸，自己也顺手带了一个。
趁着欢喜家尚未发现青姚这般巨大的变化，李乐留下一张字条和几张保平安的佛咒，感谢他们数日来的款待，并请他们赎罪他们的不辞而别。
此刻晨光熹微，天刚蒙蒙亮，村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如此也到避免了不少麻烦。
两人戴着斗笠，也没什么人认出来。
出了村，便是河道。
两人索性雇了个船走水道，去到下个镇口再做打算。
忽而半路下起小雨来，这乌篷船有些漏雨，船家便找来了两件蓑衣借给他们。
青姚见着这下雨反倒莫名兴奋了起来，非要去船外头看雨景，李乐没办法，也就跟着他一齐去了。
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他们二人站在船头上，一高一矮，就好似是一对渔夫。
小雨落如牛毛，细细绵绵，水中荡起圈圈涟漪，水面上弥散着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水面宽广，只他们一只小船游于其上，周围的山，那低垂入水畔的水草，不知名的野花，一切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青姚左顾右盼，好似对什么都十分好奇，那种简单如孩童一般的兴奋，叫李乐觉得有些好笑。
“我乎而想起了一句诗。”青姚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伸出一根手指，颇为俏皮的模样，但下巴微微扬起，那模样颇有些得意。
李乐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哪一句？”
青姚轻咳了几声，装模作样地拉长了声音，说道：“孤舟蓑笠翁。”
“可还应景？”
瞧他那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模样，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孔都在说着要他夸夸他。
那诗确实是不久之前李乐才偶然跟他提起过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诗中所示万籁无声，宁静悠远之境，与此时之景确实有相合之处。
李乐却瞅了瞅他身后的江面，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
一叶扁舟从不远处缓缓划过水面，正朝着他们这里行驶而来，李乐悄悄朝他伸手指了指，青姚不由回头一看，只见河面上不知何时驶来一舟。
原本孤舟行于宽广水面的景被破坏了，“孤舟”一词已是不符。
青姚撇了撇嘴，却忽而被船上两个人吸引住了。
那两个人和青姚他们一样穿着蓑笠站在雨里，手里拿着网，往河里撒，一拉便是一网的鱼虾。
那二人大概是一对渔民夫妇，一男一女，中年之景，但男人明显对女人十分疼爱，女人脸上也是满是笑容，早已过了你情我侬的少年时期，两人相伴了数十年，却还能如此亲密无间，生活让他们的眼角布满了皱纹，却没让他们的心也生出皱纹。
男人哼着歌，趁着船行至窄道的时候，扯下河道旁的一枝红艳艳的小花，别在女人的耳边。
女人早已不年轻的脸上浮现一抹娇羞，那低头娇嗔的模样，却那般动人。
“诶，和尚，你说我们像不像他们？”
李乐以为他说的是穿着，他便点了点头。
青姚听着他这话，眼神一动。
“你看，我就是那渔公，你就是旁边那个渔婆。”
李乐一噎，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他往前一看，见那船家并无异样，才微微放下心来。
此时那渔船已经行过了他们，那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当真是万分和谐。
他和青姚也是一高一矮。
李乐：....
青姚看了看四周，忽然被河道边的一抹亮色吸引住了。
“船家，靠边停一下！”
李乐疑惑的看着他，只见船停稳后，青姚足尖点地，使出轻功来往一旁的山上，伸手一摘。
他回来时，手里竟拿着朵雪白的海棠。
“船家，可以开了。”
青姚说完便将海棠递给了他。
李乐半惊半疑地接过了，正想着他为何要送花给自己，就听面前这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个渔夫送了渔婆，所以我也要送你一朵，不过我这个可比他哪个好看。”
青姚嘴角挂着一抹清浅的笑，脸上带了些骄傲。
细雨微风，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上也沾染了些许湿气，好似更加柔软温和。
此刻，李乐又有一瞬间地恍惚想到了穆青晗。
而青姚那般看着自己，竟让李乐错以为这人待自己有几分其他的什么心思，但他一想妖一向不懂情爱，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段时日好感度已经有七十六之多，李乐感觉自己同青姚间好似多一层若有若无的什么东西。
同吃同睡这么久，多些亲密好似也是正常的。
李乐思及此处，不由心道，这妖能多几分人气，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心下也有些欣慰。
见那花着实清丽动人，细雨微风，赏花赏景，这感觉也并不太差。
青姚见一旁这人面上的浅浅笑意，他面上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融合了善恶兽的原因，青姚觉得自己最近越发喜欢亲近李乐，那和尚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良善的气味，他喜欢那种感觉，善恶兽的双眸能看透人心，他如今亦能粗略地识人善恶，受善恶受喜欢亲近善者的影响，他喜欢那个和尚身上的感觉，这叫他觉得十分舒适。
于此同时，青姚发现自己对人肉的渴望好似渐渐小了。
善恶兽本是上古神兽，虽然那只善恶兽入了魔，但有些本质的东西没变，它们是不喜欢吃人肉的，因为人心太恶，人肉亦是糟粕。青姚想必也是受了影响。
而越到后来，这种改变越发明显。
二人一路上游历了几处，赏山水之景，也抓了几只恶妖，青姚亲眼见那和尚将那几只妖杀于手下，他心中还是会时常想起前世那和尚杀死自己的场景。
但每次梦醒时分，对上那和尚的双眼，温润宁和，他的所有不安便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青姚，你与他们不同。”那和尚总是如此说道。
但青姚其实并不觉得有何不同。
妖，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他愿意去学习人事道德，去理解人的生活方式，去融入他们，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性。
他愿意这么做，只不过因为希望他这样做的人，是他。
他说那般相信他，他又怎么忍心叫他失望。
青姚并不懂什么是情爱，他只知道，他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一路上有一个人陪伴着，他觉得很好。
他越来越像一个人，而非一只魍魉。
和善恶兽的融合渐渐抑制住了他体内的魍魉的食欲，虽然有时他还是会想要吃人，想要得不得了，每当此时他就会去看看那个小和尚。
看着看着，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摹他的眉眼，他浅色的唇，那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