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着无脸鬼说得第二种可能,他快要死了!她想起他教她做罗宋汤的模样;想起他撮合她与许之遥那声"乖哦";想起他帮她贴创可贴;想起他在最有生命力的阳光下,和她一起吃早餐.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
"我去看看……"
姜闲歪歪脖子,舌头抵上牙槽.
"麻烦."
路浓家,门开着,又瘦点儿的男生靠着桌子,萧条至极.她走近,他的脸白到过分,额头全是汗,咬着唇,坚忍着什么.
她上前扶住他,像碰到冰块,比上次更寒气逼人.
"你怎么了?"
他低眸看着她,目光涣散,她感到身上沉沉.
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始终找不到焦距,另一只手捂住的地方是……胃?
眼前飞过东西,啪地摔在小桌上,是一包药?
"给他吃."
姜闲不知何时跟过来.
她愁脸看向他,他皱眉.同她一起把路浓扶到旁边的小沙发上.路浓坐那儿,脖颈往后仰,艰难喘息.她拉过他的手,包在掌心,按压他的虎口.
"喏."
姜闲很快倒来水,"让他吃."手心,两粒药丸.
她把药丸塞到路浓嘴里,给他喝水,他闭着眼,薄唇微启,喝进去."唔"好似要吐,她慌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告诉他:"是药,别吐出来."他也不知是忍住,还是听懂,真的咽下去.
"是什么药?"她想起问姜闲.
姜闲无语看着她,"老鼠药."
"不好笑."
"胃药."
"你有病?"
"你他妈才"
"我是问你有胃病?"
"没."他说,"随身携带,坐地起价,记在你账上."他插着口袋往外走,回头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家伙,真他妈的……活该.
现在怎么办?
她抱膝蹲在路浓跟前,看他好像没先前那般痛楚,是不是就能功成身退啦?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站起身.
他的眼睛倏地睁开,聚焦片刻,锁在她脸上.
她摸摸鼻子,干干地问:"你怎么样?"
他一眨不眨看着她,在确定是梦境还是现实.
尔后,吐出一股药味:"不是讨厌我?"
心一缩.
"也没到讨厌."她说,"就……"
"就很慌也很生气,转念一想,你或许有什么苦衷"说到一半,一道黑影掠到她身旁.不敢斜眼看,眼皮直跳.黑影贴得她越来越近,似乎在端详她.
身体僵在那儿.
听到路浓问:
"你看见什么?"
他不知何时坐直,额发汗湿,贴在额头几缕,汗滑到泪痣那儿,湿亮惑人.伸过手,弱弱地握住她的,"告诉我,你看见什么?"掌心全是冰冰的汗,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他问得太奇怪,就像他知道她看得见……"你看得见鬼."
她震惊地看向他.
他虚弱地喘息几口,挤出脆弱至极的笑,昙花一现.
他一直知道的?
想想一直以来,他从不过问她的行为古怪.
他相信她和隔壁老太太是朋友,这种没人会信的谎.他在老太太家门口,把钥匙递给她,告诉她,她会需要,理由是……预感?她竟然从没思考过,他为何预感如此准确.做罗宋汤的时候,他说过要当心.现在想来,他的那句当心,有好多次了啊……他在提醒着她什么,因为他有个秘密.
那些被忽略的谜团,无限放大,一缕缕,抽丝剥茧般,露出最深处的真相.
更久之前的地铁上,他问起她和小鸡巴打架留下的伤口"怎么弄的?"
"和恶势力斗争留下的光荣痕迹."
"那你们很厉害."
那时他说得是……
你们?!
他的秘密,和她一模一样.
"你也看得见鬼."
他没有否认,看着她有肉感的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一瞬间,她想到抽出,事实上,面对病弱的他,她稍稍使点力就能做到.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这么做.
路浓:"你看到的鬼……什么样的?"
他说完一句话,手松开一分.
"你能看见鬼,为什么要问我呢?"
他吸口气,说:"有的鬼看不见."
"什么样的鬼?"
问完,旁边的黑色鬼影拐个弯,往阁楼上窜去.
她抓紧他的手,"他又飘上去了!"
"跟上去."
他站起来,一瞬脱力,她一手圈着他,他的脑袋搁置她肩上.深深吸口气,是熟悉的奶香味.推开她,示意她追上去.她拉着他往楼上跑,先前的恐慌,好像牵个手,就和缓许多.
推开房门,她看见黑影飘在他的床头柜子前.
这一次,鬼影清晰起来,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他的手指着那只柜子,一动不动,似乎告诉着他们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他指着柜子,里面有什么吗?"
路浓倚着门,风吹起拉上的窗帘,外面的光透进,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是不是,一身黑衣,身材高瘦,头上戴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他的每句形容,都和鬼影吻合.
捏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点头,他松开她,缓缓走上前,打开那只柜子.站在那儿,低着头,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听到他说:
"告诉他,看完就……"
他顿住,她看见他唇边哈出的那口气,身侧的手,摩擦着裤子边沿.像在努力去下定某个不想下的决心.
"滚吧."
他说.
她感受到深深地绝望,于是,她说出口的话变成:
"他问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他吗?"
路浓身形一颤,没有看她,也没有阻止.
她静静看着黑鬼的脸,塑料袋随着张开的嘴,糊住,凹下一个小小的坑洞.然后他咬住那口塑料袋,也封住全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