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悦君歌 > 分卷阅读252
    道:“是了!我是为了复仇!你父当年将洛鹤置于烈火之上,不但不救他,反将他当作与你母博弈的筹码。你可知,当年若非洛鹤放不下天水城的百姓,早便与我归隐山林了!那一战之前,他便做好了放下一切的打算,甚么权势高位,我们都不要了!却到头来,他一心为国,一心为家,未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反而丧于了家宅之争!我总想,到底是谁害了他?我猜遍了所有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要他性命的竟是他的母后!置他于不顾的竟是他的君父!还有你二兄,他亦是同谋!”

    “你是道,当年君父知是母后要害大兄,却未阻止,而是以此削弱娄家的势力,逼得母后弃了中馈。”符翎的话沉甸甸压在周如水心头,叫她沉闷至极,富贵荣华是天家,心怀鬼胎也是天家,这锦绣之下竟全是腐朽,全是罪恶。

    她望着符翎,连胸肺中的痛感都变得麻木,泪水难以抑制地滴落眼眶,她自嘲一笑,慢慢地说道:“遂如今情境颠倒,真相大白。阿姐这恨透之人,可还有兕子?毕竟这被害之人,害人之人,皆都是我的至亲。若要连坐,我身在这局中惶惶不知,亦是罪过不是?”

    “恨你?”符翎望着她,下巴微微抬着,冰凉的讽笑凝在嘴边,神色倨傲,哑然说道:“念着往日情分,念在你当年为洛鹤思怀重病,我不恨你,也不伤你。今日你便待在这儿,若是周詹赢了,你这命便算保住了。往后若再同我翻旧账,我也甘愿受着。却若是周裎将他斗败,你便自求多福,自寻退路罢。”

    “可若你们都败了呢?”周如水抬头看她,眸中带着清月一般的薄凉。

    篡权夺位,弑父相争,比九死一生更难,那冕旒太沉,并不是轻易可夺的。若是输,便是死。这儿的所有人,大至王孙贵女,小至门前走卒,都唯有死路可去。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我为复仇而来,今日这结局是输是赢,是对是错,我都无愧于心。”符翎瞥她一眼,神色冷淡至极,自从踏上这条路起,她便未怕过死。

    只她说这话时坚定至极,待对及周如水不见一丝波动的皎洁神情,她却忽觉着有些刺目,娇美的面上寒意密布,眯了眯眼,有意说道:“更何况,两日前,你二兄的尸身被扔去了乱葬岗,当夜,你父便病得下不来塌了。其后,周裎以清君侧之名大开杀戒,诸公子死的死,残的残,你在病中,竟未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么?你来这一路,就未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么?”

    血腥气?周如水一愣,才知方才那血腥之气不光在她咽中,更在高墙之外。只这话中,更有一句叫她猝然抬眸,她几乎是颤抖着问道:“阿兄的尸身?”

    “你二兄给我的洛鹤偿命了!”见她终于色变,符翎冷冷一笑,转眸,瞥了眼低头抚袖的谢釉莲,柔媚的声音夹杂着利刃,在室中低低响起,又沉沉落下,她道:“前儿个周裎将你二兄告了,道是他以巫蛊诅咒你父。你父惜命得很,当即便下命去查,这一查,还真在你二兄府中查着了咒人性命的桐木人。不光如此,更查着了他的亲笔帛书,那上头,可全是咒骂你父的恶言。如此,你父哪里再能容他,纵他誓不伏法,也终是一盅毒鸠饮下,被扔去了乱葬岗了。”言至此,符翎眯了眯眼,盯着周如水碎裂的神色,继续火上浇油道:“你可知有多好笑么?洛鹤离世这么些年,你二兄兢兢业业苦了这么些年,可到头来,你父仍是见他不喜,罪证查出时,他拒不认罪,你父却道,他的存在原本就是谋逆!你瞧,他到底都不如洛鹤得父喜!掏心掏肺也是誉少而毁多!”

    言至此,符翎朝外拍了拍手,就见翠狼狈至极地被推入室中,满面是泪,满身泥污,见了周如水,忙是踉跄地奔去,怆然跪下,指着谢釉莲与符翎,失声痛哭道:“女君!您要为二殿下报仇!是她们!是她们逼着殿下饮下了毒酒!她们连半分体面也不留给殿下,一张草席,便草草地将殿下的尸身拖出了宫去!”话音未落,翠已是朝着周如水磕了三个响头,她道:“女君,王后待奴有再造之恩,二殿下一直是奴的心仪之人,如今他们皆是丧命,黄泉路太苦了,奴实在不忍。这便与您道别,随他们而去。”说着,猛地便起身,撞向了一旁的圆柱。

    翠是真真生了死志,她动作太快,周如水愕然伸手,只徒徒拉住她一片衣角。遂眼看着翠鲜血淋漓闭目倒地,一瞬便没了气息,周如水直是悲哭出声,猛地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她宫中女婢之中,就数翠最不服管。平日里仗着出身,高人一头,总是得理不饶人。阿兄成婚时,她失落了好一阵,末了便问她讨了一盒胭脂,偏要问她,“女君,奴也是个美人不是?”彼时她自然应承,更道来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只是后头与魏国联姻,便平白耽误了这事儿。

    血腥味渐渐散开,室中静的可怕。明明门窗紧闭,却仿佛有风从头顶吹过,冰凉至极,冷冽至极,冷到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苍白,冷到天崩地裂都不过如此。

    周如水隐在广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微一张嘴,话未吐出,猛的便又咳出了声来,胸肺中浓烈的血腥气再次涌上喉头,紧接着,便是钻心入骨的疼。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疼得她直直歪倒在了几上。随着这动作,她本就松散的发髻散开,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发白的小脸,她剧烈地喘息着,像是一尾被抛在岸上,被日光炙烤的鱼。

    良久,她的声音才缓缓传出,如是冬日里的寒梅,冰冷至极,平静到叫人心惊,她道:“阿姐,当年你我一同受教,便听师傅讲过冯太公那凄惨的家事。彼时师傅道,冯太公方才咽气,他的儿孙,便因家产在他的尸首前刀剑相伐,以至基业颓败,子丧族亡。彼时你曾道,咫尺之地,骨肉之亲,若因富贵尊位相恨相仇,相杀相残,实是荒废大好前程岁月。可如今,你我又与那冯太公的儿孙有何区别?”

    说着,她慢慢抬起眼来,精致的眉眼渐渐沉下,眸光幽暗,像是盛着一座死寂的湖。外头森严至极,室中亦沉闷至极,周如水望着符翎,话音愈来愈急,愈来愈激。到了后头,几乎近于嘶喊,就听她悲慨不已地道:“阿兄至诚至孝,绝不会以巫蛊谋害君父!更君子谨其言,那所谓帛书,实在荒唐!旁人不知,我却还记得,这普天之下,只有你能仿得来阿兄的字迹!当年我懒于习字,阿兄的字帖大多都转赠给了你。我记得,你曾以他的字迹誊抄过寻子的《美人赋》,彼时姑母就曾言,你二人字迹轻易难辨,更叮嘱你,往后莫再学了!遂,那咒骂君父之言,当是阿姐的手书罢?”说着,周如水撑着几案站起了身来,她疾步上前,使尽全力地抓住了符翎握着长鞭的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