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悦君歌 > 分卷阅读236
    袖一甩,便抬步往外去了。

    他不知,自他走后,刘铮的表情渐渐变得阴厉,他五指成拳,青筋暴起,眉间的戾气终于遮掩不住,竟是慢慢勾起一抹冷笑,低低喃道:“夜光之珠,不必出于孟津之河!盈握之壁,不必采于昆仑之山!大禹生于东夷,文王主于西羌,圣贤所出,何必常处?既汝等皆视吾如尘泥,又何必允吾奢望,叫吾困于难堪,再道莫要妄求!”说着,他直是扯断了腰间的玉佩,恨恨一咬牙,眸光尖锐而锋利,愤愤低道:“甚么王孙公子!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若吾能生在琅琊王氏,何至于虚名在外,连一官职也无?今吾独遭,定不忘怀!往后,这种种愤恨,必将十倍奉还!”

    早些年,周如水尚自年幼,公子沐笙为次子,不受父喜,不得母重,倒是过的颇为逍遥。彼时四处游历,交朋结友,才有了今日阔达仁善的美名。亦便是彼时,公子沐笙一次回宫,曾为周如水捎过个石草所做的小枕,枕面松软,清香浓郁,很得周如水欢喜。哪想娄后却瞧不上这乡土俗物,便就擅自扔了,又给周如水换了一方玉枕。

    明处,周如水自不敢伤了娄后的好意,只是真到了夜里,不免哭过几回。因此,昨夜匆忙之中,她一眼就瞧清了铺在石阶上的正是石草。如今既有闲情,便想着换些用用,反是接济那老妪的心思倒真是次要。现今这世道,实是太乱,她若能在大局上匡正一把,便是此生不枉。至于那些细枝末节保无辜一二之事,她已是管顾不上了。

    不多时,夙英便自那老妪处换来了石草,一面捧上前来放在几面上,一面朝周如水回禀道:“女君,那老妪一听,奴是要将粮食换她的石草,真是千恩万谢,直道这石草沾水晒干,都是上好的。若是编些个小物,定是不在话下。然,一听是女君要换,她连粮食都推拒了,伏跪在地千恩万谢,道是女君昨夜之恩德无能以报,这些个石草,她愿悉数献予女君,实不敢以物易之。”

    闻言,周如水捏着石草的动作一顿,明眸善睐,眉梢轻抬亦动人至极,问她:“你便应了?”

    夙英忙摇首,微微露出笑来,道:“奴怎会做这样的事儿,该给的悉数都给了,石草也只拿了这么一些。女君便是要做一双草枕,也是够的。”

    周如水看她一眼,慢慢一笑,石草的清香气扑在鼻尖,她捻起一根绕在指尖,问她:“你怎知,我要做的是草枕?”说着,周如水的双眸便是一亮,日正当头,阳光明媚,她看向温柔笑望着她,正往庭中走来的王玉溪,螓首微歪,盈盈望着他,声音清亮,娇俏地问道:“三郎以为,兕子今日取这些石草,是为作何?”

    第176章孤光点萤

    见是王玉溪来了,夙英朝他一礼,忙是知趣退下。

    周如水眸中带笑,水润润的,斗篷罩在肩头,月白色的缎带缠着乌发,未戴钗环,更是显得亭亭可爱。

    王玉溪亦朝她勾起一抹笑,眼神微妙,走近她坐在榻旁,搂住她,有意揶揄道:“小公主莫非是要做个草囊,赠给那魏津做见面礼?”

    草囊草囊,这不就是斥骂魏津是无用的草包么?

    周如水扭头看他,嗔了他一眼,耳边挂着的珍珠耳铛跟着摇晃了几下,娇软道:“便是石草做的佩囊也是不能随意送人的。”说着,又睨他一眼,翘了翘嘴角道:“三郎可是缺佩囊了?”

    她稍一抬眸,那目光就似能蛊惑人心。王玉溪扶着她的后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眸子上,不可置否地笑答:“若如此,便劳烦小公主了。”

    “不劳烦,我为你绣一双鸳鸯。”周如水微微一笑,晶亮的眸子盯着他,挑了挑眉,拉得他再次垂下脸来,俏生生亲了亲他的眼睫,双目弯弯,压根不信他不懂她,又问:“然三郎真不知我要石草作何么?

    “凡事心齐,则事成。阿念是要以石草做,用作城防罢。若阿念如此,城中妇孺自会效仿,彼时,自又是一股战力。”说着,王玉溪将周如水抱入怀中,清俊如画的眉眼透着暖意,贴着她饱满的额道:“阿念所想,倒是与吾殊途同归。”言至此,他便将今早与众将所言的计策细细与周如水说来,声音低低,极是缓慢,在旁人看来,怕根本无法想到,这二人情意绵绵,却是在言经国之大事,御敌之妙法。

    周如水亦是觉着王玉溪这法子妙,阴是阴了些,但倒不损害什么。一时也有些欢喜,雀跃道:“彼时我愿再登高楼,击鼓助战。到时众志成城,又有了舅父送来的精锐,不打得魏津跪地求饶我还就不走了!”

    听她这般讲,王玉溪倒是难得不如她的愿,他挑了挑眉,双眸静静地盯着她,慢慢道:“魏津跪地求饶的模样,你我怕是见不着了。待援军至此,城中局势大定,咱们便该改道往天水城去了。”

    “天水城?我不该回宫向君上谢罪认罚么?怎的却越行越远了?”周如水眨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如是扇翅的蝶,有些不明就里,疑惑看向王玉溪。心道,难不成,是因娄擎表哥来了?这么一想也觉不对,她那娄擎表哥真非量小之人,绝不可能容不下三郎与她。更,她撇撇嘴,蹙起眉头,继续嘀咕着道:“我曾言要与鹏城共存亡,这可非是虚话!如今若草草走了,又算怎生回事?”

    “鹏城自是危在旦夕,然昨夜,蒲城失了。”王玉溪自然晓得她在琢磨些甚么,不疾不徐,细细将蒲城之失说与她听,又语重心长地道:“吾王氏暗哨来报,君上已命公子裎往天水城督军。你可还记得,彼时你我所遇那断桥么?你当你这庶兄可真当得起守国夺城的大任么?”

    周如水如何能忘却那断桥呢,彼时,她走投无路跪地求他,她甚至以为,从那以后,他将会长长久久的厌恶她了。谁曾想,他二人如今会亲密至此。

    周如水心中百感交集,阳光普照大地,在叶与叶的缝隙之间,温热的光落在他们的肩上身上,周如水望着王玉溪的目光别是缠绵,如玉的手指抚上他的眉梢,颔首轻道:“自是记得。我更记得,彼时我见你慢慢走远,只觉着心都跟着坍塌如碎石。更那时,我心中也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好不容易越过了高山,紧接着,却见前头又是火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醒过神来,心便从未安过。”说着,周如水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指与指交缠在一处,她望着他,轻轻地,呢喃般地说道:“然如今,眼见着情形是更糟了许多,却不想,我的心竟也平静了许多。想来,只因与君共处,人间拂意之事,皆可涣然冰释。”

    闻此一言,王玉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