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悦君歌 > 分卷阅读216
    起初公子沐笙结亲她便难受的慌,后头晓得新妇换了人,真是又羡又妒,才知原来这丈夫也是可夺的,恨自个没这机缘胆色,也是深深无奈。如今旷日不见,怎想公子沐笙和变了个人似的,半点未有往日的怜惜爱护,竟劝着女君嫁去魏国。

    她一双眼眶红得骇人,本就性子莽撞,少些圆滑,如今也是又气又失望,狠狠道:“如今这境地,怎想连二殿下也靠不上!真真是出人意料!失望至极!既如此,女君便拿了奴的宫牌出去,咱们逃了罢了!魏擎可是太子,不得久离国都。明日若寻不着新妇,总不得再继续赖在邺都不走!”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丝毫未将公子詹的话听进肚里去。夙英却是心头一跳,忙拉住她,拦道:“你又胡诌!这能逃去哪儿?”

    翠尤自不肯歇,声音拔高,恼道:“王三郎不是回来了么?便就去琅琊王府!凭甚苒一鲁女都能得偿所愿,咱们女君却身不由己?”

    夙英因她的话急的跺脚,恼道:“你就莫添乱了!”说着就将她往门外推,合上了门,辙身,便小心翼翼行至周如水身侧,跪下身朝她道:“女君,地上凉,起身罢!总这般坐着,您这身子哪能受得住!”说着,她也落了泪,轻轻拖住周如水的手臂,又道:“翠自来说话不过脑,您可甭听她的!聘则为妻奔为妾,咱们可不能自降了身份!”

    夙英手心的温度惊动了失魂落魄的周如水,周如水一愣,抬起苍白的脸,凌乱的碎发挡在额前,怔了一瞬,看向她,低道:“甚么聘则为妻奔为妾?”说着,她又回过了神来,勾了勾唇,声音极低,如窗外缥缈的风,轻喃:“是苒呐?我倒是真心欢喜她,她活得真漂亮!不择手段又生机勃勃。”

    言至于此,她又想到了自个,真是狼狈,哪里还像一国的帝姬?想着,她扶着夙英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肩头的乌发垂落,露出一段白如雪的脖颈,纤细薄弱,美得叫人心碎,只听她幽幽地道:“我向来知分寸,如今最恨,也是这太知分寸。翠所言又有何错?凭甚我偏要身陷这死局之中?”

    窗外,明月皎皎,寒风萧萧。周如水清丽婀娜的身影慢慢行至床前,有点孤傲,有点寂寥。

    室中很静,透着无声的压抑,周如水的话萦绕在耳边,十几年来,夙英头一次觉着华浓宫似一座牢笼。而她的女君,在旁人看来如珠似宝受尽荣宠的女君,似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

    她忽也有些不管不顾了起来,鼓起勇气,对周如水道:“不若,咱们这就混出宫去,叫开禁门,去那琅琊王府?”或许人之一生,能如苒那般从心而行,便也算是值当。

    未想,周如水摇了摇头,她半垂下眼帘,轻蔑地勾了勾唇,她道:“他若真心弃我,我又何必自讨苦吃?”二位兄长都道他早已归邺,却为何他已归邺,反就与她断了联系?为何她都要嫁做他人妇了,他却对她不闻不问?难不成,往日里的那些情深义重都是假的么?

    她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发抖,哭得红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腰间的流云百福佩,咬着唇,低道:“替我送株芍药往琅琊王府,他若见了,自会明我心意。若是如此仍不顾我,我便也不必再枉付了相思。”

    有道是“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勺药又唤“将离草”,既有结情之约,亦表惜别之情。她在此时赠他将离草,一言离之不愿,二盼君之挽留。然若她之将离,他仍不做回应,她又何苦庸人自扰,难舍难分?

    夙英怔住,在周如水的语气中听出了怅然。这怅然落入耳中,如针戳般的刺痛,她双膝一曲,半晌,才低低应了声:“诺!”

    寅时,广韵宫中的嬷嬷来了,向周如水呈上精美的嫁衣。

    刺目的红,卷曲回转的云气,繁茂昌盛的花草果实,相互盟许的交颈鸳鸯。这华美的嫁衣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奢华,串珠带金,流转生韵,半点也瞧不出是几日间绣娘们赶工出来的。

    周如水坐在梳台前,伸手抚摸着嫁衣上细致美丽的纹理,抬眸瞧了眼铜镜中的自个,面色苍白,笑的很淡,她问:“本宫该何时启程?”

    嬷嬷怔了怔,不想她会如此配合,忙召了旁的仆婢进来,一礼,恭敬地道:“女君千岁,巳时拜别了君上,您便要随着魏使离宫了。”

    周如水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掩在广袖下的手指掐得死紧。须臾,她转眸看向夙英,吩咐道:“阿英,你来为我梳头。”

    夙英忙是应下,将那入内的仆婢遣开,轻执起周如水乌黑的发,端的是小心翼翼。

    周魏联姻,若真说来也只有周如水不喜,在旁人看来,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遂待她换上嫁衣步入殿中,殿上喜气洋洋,多是恭贺之声。她双手张扇,自遮其面,掩在纱扇后的双眸扫过殿中的众人,这一看去,莫言王玉溪,便是王笺也未瞧见。她连夜送出宫去的将离草了无了音讯,酸涩涌上心头,周如水掩饰般的垂下了眼。

    待她迈着都雅的步履婷婷走近,原本闭眼假寐的周王倏然睁眼,他直直看向了周如水,双眸一眯,拊掌便笑,“吾女有姿且慧,堪当太子妇。”

    他话音一落,四面恭贺声再起,周如水清美的脸上却未有过多的表情。她慢慢将手中的纱扇放下,挺直着背脊立在大殿中央,繁复的裙摆在她脚边绽开了一朵炫目的花儿,眸光若水,乌发雪肤,她美得都有些失真。

    在众人的盯视中,她依着旧礼缓缓朝周王三拜,声音软软,清脆的嗓音响彻殿中,她道:“兕子禀于君父精气以为人生,昊天罔极,终身尽心竭力,冀报父生母育之恩万分之一矣。今不得已离家耳,父母兄弟更会之期茫然,伏愿君父,安保贵体,万岁无疆。”

    言讫,她的眸中已现了泪意,转过脸,朝公子沐笙与公子詹又是一拜,哽咽道:“兕子此去,千里路茫茫,惟望兄长长乐安康!”

    闻言,公子沐笙清俊的眉头深深蹙起。公子詹眸光一黯,索性别过了头去。

    半刻后,周如水被迎上了一架华丽的车舆,魏公子詹睥睨于高头白马之上,面上满是傲然。不多时,再又拜别,魏国使团在左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驶离了宫门。

    马蹄声阵阵传入耳中,是为离别之音。周如水心中难耐,撩起车帷回首往宫城看去。只见宫城巍峨,飞檐耸立,鸱吻凌空。不其然间,许多记忆自脑海中划过,泪水无意识地自眼眶滑落,真真是刺目又冰凉。

    这头,魏国使团方护着周如水的车舆出了城门,琅琊王府中,冯公的脸色亦变得惨败。他火急火燎地在房中踱步,苦着脸对一旁的伏流道:“如今公子尚自昏迷,周天骄却跟着魏擎走了!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