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 > 言情小说 > 悦君歌 > 分卷阅读147
    似笑非笑地说道:“为民?二郎啊!你可是忘了,咱们那殿堂上的上梁都是歪的,下头可又怎么能正?如何得正呢?王端的下场你未见着么?当年他若不是忍住了一口气,怕是早就死在刑台上了!论起清明为民,他做的,还不够多么?却你看如今,为父踩着他,在这朝堂上站得多稳?”

    月色迷蒙,外头的夜空沉沉霭霭,室中烛火稀疏,无端端就透着肃杀与萧索。谢蕴之轻摇了摇头,直盯着一旁记时的滴水,听着水声嘀嗒,他的心间却是一片苦涩,实是哑口难以言。

    却谢浔浑然不觉,盯着谢蕴之沉闷的神情,眉头一松,自鸣得意地说道:“人之一生,哪有非黑即白啊!若想活出个人样,其一便是认清形势。你是为父的儿子,便该走为父的老路。这世上哪儿都有荆棘,只除了为父为你铺好的这条道儿。”说着,谢浔的表情越发得意,他眉头一扬,堪堪就道:“七殿下已来过信了,道是近日君上因灾烦忧,长岁之心更甚。为父便借此想了个法子解祸,待得咱们回邺时呀,会自济山下留宿一宿。彼时,待你见着萤火传信,就往山林深处去,那里头有祥瑞之吉,以此禀明君上,定然龙颜大悦。到时,功过相抵,谁也无能奈吾何!”

    闻言,谢蕴之眉头一动,直觉刺骨的冷水兜头浇下,他俊逸的面上冷如冰封,半晌,才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祥瑞之吉?”

    见他难得怔然,谢浔哈哈大笑,始有了几分愉悦之情,不无玩味地解释道:“为父命人掘了个巨型脚印,犹如天帝降世。其中更埋了一座石碑,碑上俱是吉言祥兆。待得君上见之,定然心悦十分!如此,待再风头过去,咱们再得图之,多的是法子扳回一城。周沐笙不是心性刚正么?他不在其位,却总爱操着咸鸭蛋的心,如此,要逼得他狗急跳墙,也并非无法!”

    因了谢浔的诡策,室中一片死寂。

    谢蕴之心思清明,哪里可能一点不透,他一动不动地闷了一会,须臾,才倏然扭头看着谢浔问道:“为逼公子沐笙?七殿下与父亲是又要拿百姓开刀了么?”

    说着,他缓缓转过了去,看着了窗外漆黑带青的黯淡夜空,忽然,就自顾自的念起了前几日因姚知一事,公子沐笙所做的文章,“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召神灵,通鬼气。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念着念着,他忽然自失一笑,在谢浔愕然的注视之中,缓缓回过头来,嘲讽地说道:“父亲,权之一字,不也是如此么?”

    说这话时,四下寂寥,谢蕴之深邃冷肃的眸中,自百般煎熬之后,也终于,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

    马车渐渐往城中驶去,待快接近宫城时,公子沐笙忽的停马驻住,挥停了车队。

    周如水因此一怔,再度撩起车帷,便见娄擎正自宫内疾驰而出。

    此时的娄擎神色黯然,意气萧索。见着公子沐笙虽是眉头微扬,却仍是板着张脸。不过忙就勒住了缰绳,行了近来,微一点头,便沉脸自周沐笙耳边小声说道:“父亲归邺之请君上不许,谢浔的相位却是保住了。不光如此,因有祥瑞之吉,自今日起,赦天下,禁屠肉。”言及禁屠肉时,娄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这动静,也叫车中的王子楚眨了眨迷瞪的大眼睛。

    闻言,公子沐笙的面色果然一紧,他颇有几分意外地看向娄擎,低问道:“禁屠肉?这又是哪来的歪道?虚道长不曾劝阻么?”

    听他这么一问,娄擎也是无奈,直是干巴巴地道:“公子詹上月请虚道长入府教习炼丹秘法,然十几日后,因春气不和,虚道长身染伤寒,遂回道观修养。直至前日,已是不治仙逝了。”

    娄擎话音一落,公子沐笙已是冷冷一笑,微挑唇道:“如此,君父岂不更为紧迫?”

    娄擎亦是冷笑,一语双关地道:“可不是么?这祥瑞来的倒正是时候!”

    便也就在这时,经周如水一指点,窝在她怀中的王子楚懵里懵懂地自车帷下探出了小脑袋来,瘪着嘴,眨着亮晶的大眼,奶声奶气地问:“那咱们是不能食肉了么?”他年纪小,听来听去抓着的重点便只是禁屠肉这么一回事。对于他这贪嘴的小童而言,不能食肉,已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闻言,公子沐笙与娄擎相对一视,面色俱是一柔。

    公子沐笙更是微微一笑,深深睇了眼车中盈盈带笑的周如水,复又抬手揉了揉王子楚的小脑袋,几分特意地逗弄他道:“然也,小五怕是暂且吃不得烤鱼了。”

    果然,这话音一落,王子楚肉呼呼的白皙小脸便是一耷拉,已是怏怏如失了天与地。

    也正在此时,医官自广韵宫而出,疾往周王处求见。

    自打齐姬之后,宫内便再未有喜讯,如今谢姬诊得滑脉,与先头的祥瑞之兆联系在一起,便就更成了喜上加喜的大事儿。

    彼时,谢釉莲的堂弟谢正与向周王献上新作的青词,他正念着:“洛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天尊,一诚有感。济山下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吾周,万寿无疆。”

    因此奉承之词,周王本就喜笑颜开,再闻谢釉莲得孕,更是抚掌大乐,连道了三声:“赏!赏!赏!”

    喜讯一出,狂喜者有之,愕然者有之,愤恨者有之。唯独谢釉莲神色淡静,她半点开怀也无,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坐在殿中。

    她浑噩地想着过往,想着周王那日益滑向衰竭的皮囊与身躯,万般心事在心头,她却只能强自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焦躁与惶恐。更也只能反复地告诫着自个,因父之劫,她不得不如此。更如今落子无悔,这路到底会去向何方,她便是一无所知,也只能硬着头皮狠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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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蛮心疼谢蕴之的,换句话来说,他特别难写,他绝对是一个正直刚正的人,舍生取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就是他这种人。

    公子沐笙与他类似但又不同,他也正直刚正但他又有诡诈,他会阳奉阴违。就比如周如水说,哥哥太生气了,都气得耍猴了。也因此他虽然耿直但是这么多年都打擦边球叫周王痛不痛痒不痒,总是发不出一股气。

    可谢蕴之的性格就是一块石头,他敦实,他不懂滑头,他绝对不会耍猴,所以他更重孝。所以他特别被家族所累,在